陈肃立时便住了声,不敢再说。程备转过头来,使了个眼色,陈封见了,便也不再说话,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程备道:“孝正,治军要紧处便在‘赏罚分明’四字,你若只赏不罚,部将如何能敬你畏你?他若不畏你,如何肯听从你的军令?”程备顿了一顿,又道:“好,这暂且不说,只说任惠之事。”
“任惠如此行事,那便是要逼你收回军令。你若是不从他,只怕他立时便要闹将起来,那便愈加不可收拾。如此说来,你依从了他,倒也不为有错,否则以你几个手无寸铁之人,亲兵又不在近前,只怕不能阻挡任惠生事。你若以此为缓兵之计,过后设计拿了任惠,那确是上上之策。然你万万不该就此纵了他,又不将此事禀与都司,这便无由问任惠的罪过了。”
陈肃道:“程指挥,我已知过了。然事已至此,便全由陈肃一人承当便是,万不敢拖累兄长。兄长只作壁上观,看我如何惩治任惠便是。”
陈封冷笑一声道:“到此时你还要大言不惭?你一人承当?你承当得起么?你军中生出事来,你是我所荐,又是我麾下,更是我弟,我能逃得脱干系?你如何惩治任惠?你军中并无一个亲信之人,亲兵之中又有卢象山耳目,他们肯为你卖命?”
程备道:“倘若天璇卫当真生出事来,非但孝正你吃罪不起,便是都司...都司纵然不致获罪,前程却也无望了。孝正,纵然你处置了任惠,却难保你军中再无效命卢太尉的将领。到那时,你仍旧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陈肃道:“如此...无患兄,我该如何处才是?请无患教我。”
程备在堂中来回踱步,良久叹息一声,坐回椅上,道:“孝正,本月该你天璇卫轮值,如今你大营之中还有哪几营兵马?”
陈肃道:“我天璇卫中该是奎营驻城东,昴营驻城南,毕营驻城西,参营驻城北。如今我卫州大营之中尚有娄、胃、觜三营。”
程备点头道:“娄营统制便是那任惠,胃营统制是丰翮,觜营统制是田愚。那丰翮、田愚二人其人如何?”
陈肃迟疑道:“他二人素来听命,也还和顺,与我并无龃龉,但...却也算不得亲近...”
陈封又怒道:“你这一卫主将,到危急之时,竟寻不到一个可用之人?只一个丁胄你视他为亲信,却遣他去驻守城东?你跟随我三十年,是我教导无方,又无识人之明,我兄弟两个落得无下场,皆是我自食其果,须怨不得旁人。”话说到后几句,已转为哀叹。
陈肃听了,又起身跪下,叩头连连,口中呜咽,却不知说些什么。
程备只得再将陈肃扶起,向陈封道:“都司也莫心急,事虽急,却也须从长计议。”
陈封道:“你也不必宽我的心,只说可有法子应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