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封在正中书案后坐了,见案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摞又一摞文书,知是程备闻他今日复职,便将近日军中文书整理出来,供他查看。
陈封随手翻了翻,不过是些开支账目,往来文书,也不耐烦细看,便推到一边。见程备已在下首坐了,便道:“自郊迎之礼后,便再未见无患,初回梁都,无患这些时日如何?”
程备道:“劳都司挂念。我在外为官十余年,梁都之中早无亲朋故旧,心中原也有些惴惴,却不想都司早已为我备下宅院仆从。我有安身之所,便再无旁骛,只一心衙门中事就是。此事,程备还未谢过都司。”说着站起身来,施了一礼。
陈封淡淡一笑道:“些许小事,提他作甚?前几日我还命牙人寻一良家女子,买来与你作妾,只是这几日我足不出户,便将这事耽搁了。料想那牙人必已寻到人家,只是不得禀我。你独自一个在都中,家中琐事也须有人照料,不知是哪家女子,待我亲自过目后再与你送去就是,须得是能持家的良人才好。你在都中安稳些时日,待明年,可将家中老小接到梁都来,也教妻儿享一享荣华富贵。”
程备嘴角带着一丝苦笑,道:“都司见赐,我便不推辞了,程备先谢过都司。至于我家眷...待明年闲暇时我回家中看看再议不迟。”
陈封点点头,知程备已有数年不曾回家,家中事也不甚知晓,便不再追问,只道:“如今初回梁都,尚不得闲,不能放你回去。待年下之时,若都中无事,便准你假,回家探望。无患也不必心急。”
程备拱手道:“多谢都司体恤。”
陈封道:“无患,这些时日,衙中可有甚事么?”
程备道:“这些时日都司不在衙中,衙中事不过循例而已。我虽不甚熟,所幸都中各卫将领皆是都司旧部,倒也各安其职,不曾寻事。伤亡将士抚恤,兵将粮饷诸事也不需劳动都指挥使司。是以衙中也无甚要事。只是这几日都司在家中休养,梁都防务照例由卢太尉接掌,是以卢太尉时常到衙中巡视,时而便在衙中坐衙视事。”
陈封道:“这也寻常,他是禁军都太尉,这事也是他分所应当。无患曾在卢太尉帐下多年,你二人久别重逢,想必要叙些旧日之事了?”
程备道:“这也是难免,不瞒都司,除在衙中闲谈外,卢太尉还曾两次邀我饮酒,我不得推辞,也只得去了。”
陈封道:“这又何妨?你何需特特提及?”
程备道:“卢太尉与我数次交谈,除当下公事外,确是只言及昔日旧事。卢太尉数叹昔日未能立下大功,便也未能提拔于我,然如今我能升迁还都,却也是幸事。只是有一句话,程备不敢不禀告都司。”
陈封看着程备,却不追问,只等他自说。
程备道:“卢太尉言道:程备乃是文官从军,又是军中文职,虽有军功,却不能独自领兵,是以这指挥使一职,只怕已是到天了。然卢太尉又说:禁军都宣抚使司都承宣使一职,昔日也是为文职所设,只是如今已改了规矩。然若是程备能立下不世之功,卢太尉一力举荐之下,也未尝不能回复昔日旧制。”
陈封沉吟片刻,道:“无患以为,卢太尉此话是何用意?”
程备道:“都司,程备是都司帐下众官之首,都司又肯对程备托以重事,程备以为,卢太尉此话,是要程备做卢太尉的耳目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