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笑道:“绩升这话说的是谁?我却不知。”
曾骞摆手道:“罢,罢,这等样人不在少数,何必明言。我不过与几位中书闲话,何必实指。况且这也不是罪过,不过看人品罢了。”
苏淮指着曾骞笑道:“你这厮,任着银台司知司,天下事哪里能逃得过你的耳目去?这也还罢了,若是你去任御史,只怕要将朝中大小官员弹劾个遍,便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也瞒不过你去。”
李谟坐在书案旁,脸上挂着笑意,一边听他几人说话,一边捡看案上的奏疏,忽的说道:“陈征西自五月初九从成都启程还都,一路上走了四五十日,到昨日才到新郑驿。这一路上各地郡府奏报不断,陈征西率数万大军行两千余里路,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这样的将军,纵有些小小诖误,也无伤大雅,亦是我大郑之福。今日我等值守政事堂,无缘得见陈征西得胜还朝的风采,实是我之憾事。”
苏淮笑道:“承烈最钦羡的便是裴桑鼎,得以跟随大军出征历练,又能建功立业。只可惜承烈无此机缘,方是抱憾之事罢。”
李谟道:“男儿自当如是。裴桑鼎此番历练有成,便是政事堂中之文武全才了,日后朝政兵事,自可大展拳脚。李谟虽是文弱书生,若得机缘,也愿随大军征伐,历练我这肝胆,方称心愿。”
曾骞道:“说起来,裴桑鼎此番功劳可也不小,只他孤身一人入夔州,说动乐籍率三万将士来降,便是天大的功劳了。如今他随陈征西还都,自是仍要回政事堂的,只怕不日便要高升了。四位中书之中,裴桑鼎最是年轻,入政事堂也是最晚,却不想先高升的却是他。这当真是个人造化了。”
程直道:“这是机缘,也是造化,然事到临头,还要有胆有识才是,眼热又有何用处?这事换第二人去,未必便有胆子孤身入夔州,纵是去了,也未必能说降乐籍,旁人又有何不服?所谓时势造英雄,诚哉斯言。”
几人正说着,忽见蔡耸从里屋出来,曾骞忙站起施礼。蔡耸笑容满面道:“绩升不必多礼,且自宽坐。”转头对李谟道:“承烈,巴蜀四州的官员还短了多少,有多少是蜀国降官留任,又有多少是新委派上任的?前几日章修义的奏疏在哪里,是否都有提及?将奏疏寻来我看。”
李谟站起答道:“禀右丞,蜀国地方降官近千人, 巴蜀四州所需新任官员要五百余人,朝廷从各地调任巴蜀的官员有二百余人,余下的三百官员便要在降官中委派了。然千挑万选,还是短了七十余人,多是八品、九品末员。崔左丞要在贡生之中选官,然为陈都司还都郊迎之礼耽搁了,至今还未选出。此事章修义奏疏之中都已详尽呈奏,程惟清与职下前几日也详细书记了出任巴蜀诸官员的案卷,职下这便寻出呈与右丞。”
蔡耸点点头道:“好,这便寻出来我看。”又笑道:“收了巴蜀一片大好河山,这原是美事,却不想官员竟然短缺至此,这怎么说来?”又对曾骞道:“今日难得清闲,绩升多坐坐,你几个好生叙叙。”说罢转身又进了里屋。
李谟自去寻案卷,曾骞却未坐回,掸掸袍裾道:“政事堂事忙,我也不敢多扰,况今日银台司人少,我若走得久了,只怕要翻了天,几位中书,我这便告辞了。”说罢施了一礼,转身去了。众人送了一回,便又各自去忙。
整整半日无人来扰,三人一边做着手头上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闲谈。天近午时,又热了上来,此时蚊虫稀少,小黄门便将香炉内熏香重又点燃,又将窗户上纱屉子打开,屋内才有了一阵风。
忽见窗外来了一人,穿着七品官服,一个干办在前引着,直走入正房中来。三人也不以为意,待那人进屋才认出,原来是大理寺丞严榷。
严榷进了屋来,团团施了一礼,道:“严榷拜见三位中书。”
苏淮抬头道:“宏邈怎地来了?你不是去观礼了?大礼已毕?怎地不见相公们回来?”
严榷笑了起来,道:“苏中书问的,教我不知如何答话才好了。”
苏淮也笑了,道:“你且坐下,慢慢说就是。”
严榷告了座,小黄门上了茶来,严榷谢了,才道:“下官确是去观礼,大礼也已成了,相公们想是去见驾复旨。是崔左丞命下官来办一件差事。”四句话正答了苏淮四个问题。
李谟笑道:“宏邈不愧是大理寺丞,回话当真一丝不乱。”
苏淮道:“我纵再问十句,宏邈也能一一回我。崔左丞命你来的,是何差事?”程直、李谟也已停下手中事,一齐望着严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