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雾月迷津渡 (3)(2 / 2)

兴亡云烟事 木石立方 2122 字 1个月前

陈封道:“不错,近五年,我大郑已数败于北燕,欲求一胜而难得。三年前,我率军被围,并未获胜,只率众突出重围,使兵士性命得以保全而已,便因功升为都统制使。若是十五年前,这些许微劳只能免罪罢了。”

秦玉道:“时势易也。当日当今伤了两年余方稍痊愈,却自此怠慢了朝政。当今又变革政事堂,昔年相公们都是一品、二品位极人臣,改制后三省与御史台不再设主官,而以左右仆射、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御史中丞主政。自此相公们便皆是三品了。即便加大学士衔也不过正二品,比以往是大大不如了。相公们品级是降了,权柄却比以往大了许多,诸多政事便可自作主张,自行处置。当今便深居后宫,不再上朝。”

陈肃道:“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若是官居极品又把持朝政,只怕便会生出权臣来,当今又怎能安心居于后宫?”

秦玉道:“正是,当今毕竟英明,因此近十年来,我大郑国力虽未壮大,却也并未衰颓过甚,也未有权奸巨蠹祸国殃民。”秦玉略顿一顿,接道:“十年前是大曜十二年,其时当今病体初愈,不再理政,群臣便上疏奏请立太子。上疏凡十余道,当今皆留中不发。后群臣不懈,疏议不绝,当今不得不议立太子。其时当今膝下只有一子,年方十岁,封许王。当今言许王非嫡子,尚年幼,皇后又正当盛年,尚能生育,待有嫡子后再立太子不迟。群臣无言以对,此事就此便撂下了。三年后,当今又添皇子,却皆非嫡子,皇后又一病薨逝,当今不再立皇后,群臣复议立太子之事,当今却不过,只得立许王为太子,次年便改元延佑。”

“待太子长到十六岁后,当今仍不理政,群臣便奏请太子当国。此次当今却不理会群臣,只说太子年轻,不通政务。此事便压了下来,至今已四年矣。其间群臣数次奏请太子学习政务,并不提理政,当今仍是不理。延佑五年十月,先太宗文皇帝忌辰,太子代当今祭祀太庙,因太子祭礼仪程有误,致使误了正祭时辰,当今大怒,下诏政事堂废太子,方东阳、袁宜直封驳诏书,不敢奉诏。当今怒气不减,数次威压政事堂,朝中百余位大臣上疏为太子求情,当今这才稍息怒气,敕命太子闭门读书一年,无旨意不得出门,此事才得以平息。”

陈封道:“这事我知晓,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我等武人私下论及,都道太子必不能免。不想终于大事化小。”

秦玉道:“但经此事,太子必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古被废太子无一人得善终,太子如何不知。君臣父子之间必然不复昔日之情。”

陈封道:“原来如此,当日虽知此事,却未思及至此。”

秦玉道:“现今太子已年过二十,已行过冠礼,却非但不能理政,便是政事历练也全然没有,当今只教太子读书,他事一概不提,却不想朝中文武官员拥戴太子理政者已不在少数。都宣抚使徐云加太子太保衔,自是与太子往来甚密,只怕也是拥立太子者。当今心中或也明了。熊飞军都指挥使有拱卫梁都之责,却不想也属意于太子,这只怕当今便不知晓了。若是知晓此事,当今却要寝食难安了。”

陈封与陈肃对视一眼,陈封道:“兄弟说得极是,当今虽不理朝政,只怕耳目也还清明,朝中之事又怎会全然不知。”

秦玉道:“朝中这许多大臣拥戴太子,当今知晓如何不心惊,这些年有意打压太子只怕也是为此。古来争大位以子谋父之事屡见不鲜,只是自恃手握熊飞军、金吾卫、羽林卫三支重兵护卫,方才隐忍不发而已。金吾卫都统制洪庆、羽林卫都统制王栻皆是当今心腹,熊飞军赵练才原本是当今昔日爱将,却不知为何保了太子,若不是赵都司为拉拢兄长说出那番话,又有谁知他真实心意。”

陈封道:“赵都司于我有举荐之恩,我本该从他之言,只是圣上恩厚,况我陈家世受郑恩,食郑之禄,若从赵都司,岂不是不忠?”

秦玉知他只是堂皇之言,实是权衡实力、利益而已。却不说破:“赵都司正是因对兄长有举荐之恩,当今又压了兄长官位,对此事十拿九稳,这才对兄长明言。却不知兄长权权报国之心。”

陈封道:“正是,这才令我两难。望贤弟教我。”

秦玉道:“兄长莫急,听我慢慢说。年初北燕犯境,徐太保率大军驻扎北境已有三月有余,此间两国交兵十余次,互有胜负,大势尚能抵敌得住。然北军不耐暑热,近日必将退兵,不需一月,徐太保便可班师,彼时朝堂之上必有一番争斗。”

陈封道:“哦?这又是从何说起。”

秦玉道:“前几日,朝中出了一件小事,不知兄长可曾留意?”

陈封道:“是何事?”

秦玉道:“大约一月之前,当今传诏政事堂擢升少府少监徐敏为御史中丞,却为中书舍人崔言封驳。”

陈封道:“嗯,略有耳闻,却未留心。”秦玉道:“此中有大关键。后当今数次传诏擢升徐敏,崔中书数次封驳,更有两次内侍都知趁崔中书不当值的夜里传诏,却为当值中书苏淮、许嵩封驳。当今诏令不得政事堂首肯,自是不得施行。按朝廷法度,从四品少府少监升从三品御史中丞要差虽有逾矩之嫌,却也并非无前例可循,当今却不与政事堂相公们商讨,只是屡次下诏,被封驳便再次下诏,便是洪福都知也未以势压人。当今似有不奉诏便不罢休之意,不可谓不奇也。”

陈封道:“那日我听闻此事,只当一趣事,并未深思,今日听你一说,方觉此事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