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刚到午时中,一群人哒哒哒的跑到一处大山脚。当然说这里是大山,也是因为这山绵绵延延二三十里,在齐鲁大地显得有些突出。但在突出那也是当地人眼里的大山。对于一个灵魂从大西南崇山峻岭之中窜出来的人,这样的山都不好意思叫大山,充其量叫山坡坡。
看着不远处的那个高低起伏的大山坡,程风心里纳闷儿:“这就是他们嘴里说的昆嵛山?这长得也和他们嘴里说的不一样啊。
这山除了和钟灵毓秀,风景如画,依山傍水之类的词沾边,哪里有一点他们说的高耸入云,地势险峻的模样。除了溪水清一点,山形怪一点,石头多一点,悬崖陡一点,树木高一点,林子大一点,道路曲一点,路面颠一点,真没看出来哪里高耸,更没看不出来哪里险峻。”
心里叹息百闻果然不如一见。不过这灰扑扑的山,带着冰渣子流过的水,刚才冒出一点绿芽点的树,还是显露春的气息正在一点点的靠近。
队伍沿着有些曲折的盘石山道前行了十余里,便有打头探马来报,前面两里有动静,似乎有金铁碰撞的声音传来,可能是有响马在打劫。
喜欢看热闹是中国人的毛病,从古至今都是,小孩子也不例外。听见前面有人打架,程风精神大振,根本就没有想别的,小手一挥:“快快快,咱们走快点去看热闹,去晚了架都打完了。”
队伍加快的脚步,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跑过了一里多地。前面道路有个弯,挡住了众人视线,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但是喊杀之声已经清晰可见。
远处的空气中,充斥着愤怒中带着悲壮的喊杀之声,有人被刀枪伤着发出的惨叫之声,乱糟糟口吐芬芳的叫骂之声,无数种声音最终混合成一条篆刻着警世恒言的棍子,照着程大少的脑门,就是醍醐醒脑的一记闷棍,把那个想去看热闹的大少爷从兴奋中打得清醒过来。
大少被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惊得心里一紧,理智迅速的回笼。这他娘不是文明社会小混混打架斗殴,这是古代响马在打劫,这搞不好是会要人命的。大少伸出头来喊了一声:“停止前进。”众人闻言,赶紧勒住马缰,停下的脚步。
程风虽然白胆喜欢看热闹,但并不代表是个无知的白痴。看到眼前面这种地形,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毕竟敌我情况不明,这前面的道路又是一个大转弯,挡住了另一侧的视线,冒冒然的冲过去,傻不愣登的定会中了埋伏。
队伍停了下来,跟在队伍后面压队的程二虎打马来到马车前:“儿子怎么了?突然停下来?”
“前面情况不明,听声音不像是一般的打架斗殴,时不时的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怕是真的有响马在打劫,咱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万一中了埋伏就完完了,咱还是小心些好。”程风又压低声音又对自家老爹说:“咱们还是步步为营的好,先看清楚情况再行定夺,要是事情不妙,咱也有时间逃跑不是。”
又指了指骑马的那十几个人:“你们骑兵在前,每两人一组,从路的左右两边延着路缘前行,保持彼此距离,小心观察前面的情况。前后两组保持十丈以上距离,在能看见对方的距离上,尽量拉开,小心观察,注意安全。”几人答应一声,打马向前,观察前进。
很快就有三对绕过了前面的弯,并没有发出危险的信号,第四对跑到转弯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前面的队友,前后安全衔接,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程风这才指挥小保镖们:“你们分成左右两排上前,在骑兵的身后占据全部官道向前推进。另外再派两个小队,一左一右从两边的树林里穿过去。走两边林地的人不许说话,但是走路的脚步放大一点,能弄出多大动静,就弄出多大动静来。没有命令,不要走出树林。”命令传达下去,马上有两个十人小队,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分左右钻入了树林。
看着骑兵,步兵都到了位,程风这才让人赶着马车转过这道弯。
从弯道里一转出来,视线变得宽阔,在距离自己四五百米位置官道上,有一群人正在那里大打出手。
距离实在是离的有点远,程风眯起来那双本来就不很大的眼睛,可还是看不清是些什么人,也看不清一共有多少人,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人马不少,在这官道上打的得噼里啪啦的。
大少心里非常的生气。这么远谁看得清楚,老子回去一定要搞个望远镜出来。这他娘出门遇着点事太憋屈,这才几百米的距离,竟然都看不清前方情况,这让本少爷如何定夺。
看着前面的场景,程二虎也开始有些紧张,这一百多人的队伍没有一个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一群菜鸡怕是真要坏菜。
一紧张竟然问起了儿子主意:“儿子咋办?前面的情况不对呀,听这动静,怕真的是响马,要不咱们还是调头回文登吧?”
程风心里也开始有些发毛,别看自己这边有一百来人,可全是群生瓜蛋子,没谁上过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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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自己也是,除了电视电影里见过,别说上战场,连亲眼见都没见过真实的战场。不过在这种时候自己不能慌,必须镇定自若,才能安定军心:“老爹让训练过投手榴弹的都过来把手榴弹发下去,一人两颗。”
“对对对,咱们还有手榴弹,不怕不怕。你们几个过来领手榴弹。”程二虎招手叫那几个人。
马上有十四个骑兵转了过来,程二虎把儿子递过来的手榴弹每人两颗分发下去。
程风在车上提醒:“你们把后面的盖子先打开,别到时候慌了神忘记拉弦。”
几人闻言,纷纷把手里的手榴弹后盖打开,然后一边一颗别在腰带上。
大少挥挥手:“走,咱们慢慢向前靠近,速度不要太快,后面的步兵注意队形,手里拿棍子的在前面防御,手里拿长枪的,站在后面准备进攻,大家不要怕,咱们人多,一般人也不敢惹咱们。”
众人点头,队伍开始稳步的向前移动,程风看得出来,所有人心里都慌得很,有些人腿都开始在打哆嗦。
程风又把剩余的手榴弹都交给了桂英和红玉:“你们俩平时训练得最多,所以这车上的就交给你们。我让你们扔你们就扔,不让你们扔,千万别乱扔。”
“放心吧少爷,这东西我们练的最多,一天扔几十回,手熟得很,我们都能扔三十多米,不会乱扔的。”把剩余的十四颗手榴弹连带着箱子拖到自己的脚边,桂英与红玉胸有成竹的保证,虽然声音里带着颤音,但眼神中充满着坚定,还不忘提醒一下程风:“少爷,要不要给你也拿把砍刀,你拿着也能防身。”
大少差点气得尿了裤子:“我说两位姐姐,你们看看我有那刀高吗?还给我防身?我都需要自己拿着刀上阵,那不彻底完蛋了。集中点精力,注意一下敌方的动态以及自己队伍人员的动态,别在这里胡思乱想的。”
队伍就这样又向前行进了二百多米,大少的小眼睛收了收光,这回看清楚了。远处有四辆马车,马车四周围着二十几手里拿着刀枪的人,应该是那车队的护卫。
这群人的外面围着四五十人,带头的有五六个骑马的,但是看那阵仗就能看得出来,那群骑马家伙只是用马代步并不是骑兵。
虽然外围的人多势众,但是打仗没有章法,一群人就围着那二十几个人,长枪,大刀,齐眉棍,也不管够得着够不着的,都是一通的乱砍,乱刺,乱呼呼,听上去声势浩大,实际上整个场面显得乱糟糟的,场子的最外面,还躺着五六个哼哼唧唧,呼天喊地,鬼哭狼嚎叫痛的贼人。
被围着的那二十几个人,虽然人少,但是组织有度,进退有拒,虽然不能反攻,且还防守有余,自然也有人受了伤,正扶着马车休息,只是受伤的人都盯着前方的战况一言不发。但看上去还能抵抗一阵。一辆马车上站着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把腰刀,挡在车门前面。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那提着刀的手一直在抖。
一看到这种阵仗,程风心头那块悬在嗓子眼的大石头突然就掉了下来,顿时松了口气,安心不少:“还好,还好,这些个响马和自己的队伍一样,都是乌合之众。好在自己这边骑马的多,总人数也多,看上去的阵势比对方大,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只要对方不是吃错了药,脑袋瓜子抽筋,应该不会和自己拼命的。”
心里有了底,胆子也就大了起来,马上命令道:“响马并不多,敌弱我强,总体优势在我,大家不要害怕,打起精神来准备作战,镖旗手加快速度,先把咱们的镖旗高高竖起来,向前靠近,距敌三十丈列阵。”
到了这个距离,所有的人也都看清了前面的战况,敌我兵力对比,几乎是三打一的局面。大家心里踏实下来,牙也不怎么打架了,腿也不那么哆嗦了。精气神也有那么一小丝丝回来了。
又听见大少爷说优势在我,更是信心倍增,听见少爷说要把镖旗竖起来,众人好生奇怪。开始的时候都不竖镖旗,这会儿怎么要竖起镖旗来了?众信手表士们表示不能理解。
程二虎也觉得奇怪,小声的问儿子:“咱们一路都没竖镖旗,现在怎么要竖镖旗了?”
就知道要求竖镖旗,定然有人会问,程风也怕别人听见自己的解释,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对自己老爹耳朵解释:“刚才不竖镖旗,是因为情况不明,万一情况不妙咱可以逃跑。竖了镖旗就不能逃跑,堂堂镖局见了响马就吓得逃跑,不但丢了镖局的脸面,折了镖局的威风,更是坏了镖局名声,以后这镖局还怎么混得下去,谁敢让个见着响马就逃跑的镖局来保镖。”
“原来如此啊,我儿果然是聪明绝顶。”程二虎猛点头,感觉自己这是长了见识学到了新本事。
父子俩还在交头接耳,果然就有人问:“少爷,我们为什么要竖立镖旗?”
程风大声的来了一段即兴演讲:“很多人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让大家把镖旗竖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开镖局的,现在敌我事态明确,敌弱而我强,战力优势在我,正是我们镖局扬名立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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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让你们把镖旗竖起来,不但要竖,还得把登州,文登两处的镖旗都竖起来。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谁,是干啥的,只要今天这事顺利过了,以后你们在走这条道的时候就会轻松很多。”
原来如此,大家懂了,于是乎队伍里很快稀里哗啦的就有五六面镖旗竖起,举得老高老高,迎着凛冽刺骨的小北风飘荡。五辆马车上也各插着两面镖旗,马车的左边插着文登镖局,马车的右面插着登州镖局。整个车队顿时更加威风起来。
竖起了镖旗,大家觉得胆气都壮了些。还能保持防御阵型不太乱情况下加快行军速度,队伍迅速的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离战场已经不足一百米才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防御阵型。
让带头的小队长们借着前面骑兵的遮挡,把那些站在前排,腿还在发抖的人偷偷换在队伍后面。前面两排站的都是胆大腿不抖的,至少从外表看上去都是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精兵样子。
程大少他们队伍的出现,迫使正在战斗的响马停了下来,慢慢后退拉开一些距离,才齐刷刷朝程风他们行驶过来的方向张望。那个站在马车门前提着腰刀的老头,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不住的转头对着程风的队伍观望,一副紧张又害怕的样子。
这个时候,外围的人群中有一骑手脱离人群,打马小跑朝着镖局队伍而来,只几个呼吸间便到了队伍前面。勒紧缰绳住马,一双贼眼往队伍里一扫,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我的个娘唉,这是正规军队吧?横平竖直的像是摆的战阵,把个官道堵得满满当当。
心里虽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拱手一礼:“各位好汉,俺这厢有礼啦,前面是俺招风寨大当家正在做买卖,碍着各位好汉行走,还请多多担待。也请各位好汉,勿要多管闲事。”
程风透过车窗看了看这个响马,黑红的脸上是一脸的络腮胡子,从满脸的大胡茬子上来看,辨认不出有多大年龄,不过听声音浑厚而低沉,估计也就三十多岁。
程二虎正想上前答话,就见程风从车箱里钻了出来,站到了马车夫的旁边,学着对面的样子,双手一拱:“这位好汉请了,我们是文登镖局和登州镖局的人马,要回登州府去,今日只是打此路过,无意打扰贵寨的生意。
只是现在这通天的大道被堵住了,看这阵仗,双方的实力悬殊并不是特别的大,一时半会可能也解决不了。
我觉得吧,这仗一时半会儿的也结束不了,可这是在官道上,每天人来人往的,时间长了对贵山寨怕是不利。既然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那还不如双方坐下来谈谈,这位好汉叔叔能不能通报一下,就说登州镖局少东家想做个和事佬,请你们大当家过来搭话。”
听闻这支队伍是镖局的,又看见马车上插着的确实是镖局的旗帜。虽然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镖局,络腮胡子还是放心大半。
向来镖局土匪半个自家人,正常情况下,开镖局的都不会管闲事的,而且这支队伍话事人,竟然还是一个奶娃娃,想来更不会去管什么闲事。
现在这娃娃要同自己的大当家搭话,大汉也不犹豫,一拱手:“你等着,俺去通报大当家知道。”转身打马奔了回去。不过十几个呼吸,便进了本阵,来到了一个精壮的青年汉子面前,对着的汉子耳语了几句。汉子点点头,把手里的大刀递给了旁边人。拉转马缰就奔着程风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看着土匪窝里的那个大头目,竟然打马朝着刚来的队伍跑了过去,站在马车上的老头提着刀的手更加的抖了。眼睁睁的看着土匪头子朝那支队伍过去,心里紧张的直打鼓。也不知道那支队伍是来帮土匪的还是来帮自己的。
程风见对方只过来了一个人,便让挡在前面的人马让了出了一条道,自己的马车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队伍的前头等待。
程二虎有些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便也打马跟了上去,挡在了儿子马车的前方。
见自己的老爹用身体挡在前面,程风赶忙安慰:“老爹不用担心,看他们这架势,也不想节外生枝,这架打不起来。以后咱们镖局要常走这条路,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现在先跟他们谈谈。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谈不了的。”
听了儿子的安慰,程二虎只好把马向后退了退:“你自己小心些,爹就在你后面。”
说话间,只几个呼吸,精壮汉子打马来到了程风的马车面前三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摊开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带武器。然后才打马慢步向前,来到了距离二十米左右站定拱手:“这位小公子请了,俺乃招风寨大当家黄信,不知小公子高姓大名?”
程大少站在马车上,对着黄信也是拱手行礼:“幸会幸会,原来是黄大英雄当面,小子是文登镖局和登州镖局少东家程知秋。今日路过此地,不想在这里打扰了黄大当家的生意,还望黄大当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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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信摆摆手:“客气,客气,既然程小公子是开镖局的,当知道江湖规矩,开镖局的都得黑白两道有关系,不然这道走不了。今日哥哥这个买卖,跟小公子没关系,咱们招风寨也不拦小公子的道,也请小公子莫要插手。”
程风满脸堆着天真的微笑:“黄大当家客气了,小子再怎么无知,也不能无聊到挡黄大当家的道。小子冒昧的问一句,黄大当家今天这单买卖是寻仇还是求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