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丰自打七年前从灵州投奔过来之后,一直在外围参与一些小仗,这是他首次在重要战斗中亮相。
斛律金是北方六镇的传奇人物,论起资格来比贺拔胜还要老,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刘丰张亮也是智勇双全的将领,这几个人配合起来基本没有任何破绽。宇文泰指挥部队发动了多次猛攻,损兵折将不计其数,河阳南城依旧岿然不动。
这时高欢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各路大军陆陆续续赶到黄河北岸,准备渡河开战。
宇文泰觉得形式不妙。顿兵坚城之下乃用兵之大忌,再说河桥这一片儿又是上次惨败的地方,很多将士的心理阴影还没完全散去,如果在还这里打仗,自己这边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他当机立断,下令立刻放弃河阳南城,全军撤退。
西魏大军一路后撤几十里,在瀍水岸边安营扎寨。
河阳南城虽然没打下来,但宇文泰还不死心。他的核心目标其实并不是那座城,而是城后面的河桥。既然正面搞不定,那我就用点儿计谋好了。
于是宇文泰秘密派人在河桥上游准备了很多火船,打算点火之后顺流而下,直接把河桥烧掉了事。
这招可谓歹毒至极。
河桥是浮桥,下面由船只连接而成,船与船之间的距离非常小,基本上一撞一个准,漏都漏不掉,而且下面的船和上面铺的板子都是木质结构,点火就着。如果很多艘火船堆在侧面,想靠人来灭火基本是没可能的。
当年尔朱荣死的时候,李苗就曾经用这个办法成功阻止了尔朱世隆的契胡骑兵南下。现在宇文泰又祭起了这个大招,河桥眼看着已是在劫难逃。
斛律金的警惕性非常高,宇文泰的人还在上游忙活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报告,得知对方正在准备船只和易燃物。
斛律金立刻判断出敌军这是要发动火攻。
这下麻烦大了,他赶紧把刘丰和张亮叫过来商量如何应对。
张亮道:“这个简单,我来处理就行。”
张亮派人准备了一百多艘小船,每艘船里放几条长锁链,锁链的头部连着一个大钉子。他命令这些小船在河桥上游沿岸待命,等西魏火船顺流而下的时候,这些小船快速迎过去,用锁链头部的钉子钉住火船,然后再把锁链的另一头扔到岸上,由士兵把火船拽到岸边。
最终西魏的火船全部报销,连河桥的毫毛都没碰到。
东魏的各路部队此时都驻扎在黄河北岸。众将内心对宇文泰还是有点儿忌惮的,因此没敢贸然过河,想等高欢过来再说。但在河桥之战中表现欠佳的厍狄干这次下定决心要找回面子,他抵达之后没有磨蹭,直接领兵通过河桥,在黄河南岸安营扎寨。其他部队见厍狄干带头,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了,于是也都陆续过了河。
没多久高欢也从晋阳赶到前线,他得知宇文泰的部队已经退到了瀍水附近,便指挥东魏部队全军登上邙山,抢占有利地形。
东魏大军进入邙山的过程中还有个小插曲,当时西魏洛州游击队队长韩雄试图在邙山隘口设伏阻击高欢,高欢没想到还有这么只队伍敢出来捣乱,一开始的时候吃了点亏。这下高欢生气了,他下令三军狠狠地还击,把韩雄的部队围起来打。韩雄虽然拼死抵抗,但实在顶不住东魏精锐部队的攻击,最后部曲们伤亡殆尽,韩雄本人拼死突围才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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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领邙山之后,高欢命令全军坚壁高垒严阵以待,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他在等待着宇文泰的下一步动作。
宇文泰没有动。
高欢也没有动。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流逝,邙山和瀍水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已经凝结在一起。
此刻的高欢和宇文泰就像是两位绝世高手,都在紧张地观察着对方,企图找出敌人的破绽,谁也不敢轻易出招。
一转眼七八天过去了,宇文泰的心里开始有些焦躁。
眼下的局势对他而言其实非常不利。
摆在他面前有三个选项:打、继续僵持、撤回关中。
问题是这三个选项都有风险。
高欢很明显吸取了沙苑的教训,不再贸然出兵。现在东魏大军已经占据了邙山的有利地势,属于以逸待劳,自己主动过去打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如果继续僵持的话,自己这边的后勤压力越来越大,肯定耗不过资源无限的高欢。而且关中地区也不能空虚太久,否则再像上次一样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麻烦了。
撤退更不是好办法。西魏大军人数众多,撤退的时候难免会有很多破绽,一旦高欢趁虚而入从后面发动袭击,那就更被动了。而且自己这次带了倾国之兵过来,随军还有很多元氏亲王,如果连比划一下都不敢,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罢罢罢,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再正面硬刚一次吧。大家都是敕勒川出来的泥腿子,谁怕谁啊,我就不信这次还是我输。
宇文泰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决定主动出手夜袭邙山,打高欢一个措手不及。
三月十七日午夜,宇文泰下令把随军辎重都留在瀍水岸边,西魏将士们饱餐战饭之后,随身带着少量干粮,在夜色的掩护下铺天盖地杀向邙山。
东西魏之间的第四次大战,史称邙山之战,自此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