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珊踏过了一片荒草,顺着田野小路走到了那片坟前。
她不常来,祖上规矩,每逢初一十五要祭拜的日子只能是家里的男丁来,她和母亲都是女儿家,没权力来祭拜。
李珊在一片坟头之间寻找着外公,这么多年了,杨光明还是连个墓碑都没有,李珊只能通过上面有墓碑的先祖名字往下推算,最终在一个小小破败的坟头前停下。
每个坟头前面都是有一个砖砌的门,供后世子孙来焚香烧纸,传说我们在这里烧去的纸钱,就是通过这个门送去给故去的人。
而杨光明的这个坟明显的年久失修,庙门破败,砖头坍塌,里面没半点香灰纸灰,跟别人家的门口相比实在寒酸。
李珊心知肚明,两个舅舅自外公下葬后,从来就没有再来看过。
李珊心酸的把砖头一块块砌好,她埋怨着自己,怎么就这么空着手来了,外公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唯一一个真正爱着自己的亲人,如今她怎么就能让他在彼界过的贫困。
李珊跪在外公坟前,默默流泪。
风停了,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她脸上的瞬间被泪水融化。
李珊跪了许久,直到要被冻僵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在心里跟外公道了再见。
等李珊回到区内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北方的冬天,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李珊下了公共汽车,刚走出车站,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她并未停下脚步,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是两个捡垃圾的奶奶在争吵,车站门口的垃圾桶,由于人流量大,瓶子什么的特别多,来捡垃圾的人就也多,发生争吵乃至动手都是常有的事。
李珊不爱看热闹,便加快了脚步,可她越听这声音越熟悉,最终她还是脚步放慢,仔细的看着吵架中的两个人,借着马路旁边的路灯,她看清楚了,那个怒目圆睁满嘴骂着对方三代的,不正是自己的外婆吗?
她惊呆了,站在原地,不知该上前拉架还是装作没看见立刻走开。按照她的本心,该是马上走,可或许是刚去过外公的坟,看着这个外公照顾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她又挪不动脚步。
没办法,她咬了咬后槽牙,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外婆拉到一边,而对方还在辱骂不休,陈映红正打架打的过瘾呢,忽然被拉开,很是不爽,便将所有怒气转到李珊身上:“你谁呀!用你多管什么闲事!”
待看清是李珊,她短暂的慌张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骂骂咧咧,只是声音小了许多:“亏的你还能认出我来,就说你和你妈都是完蛋货,看着我被人家欺负,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扯我后腿,你要是不拉着我我指定能打的过她。”
李珊叹了口气:“外婆,你在这干嘛。”
由于天气冷,陈映红刚才情绪又过于激动,导致现在不停的流鼻涕,她袖口抹了一下,这一个动作就让李珊惊愕,她记得外婆以前最爱干净,从不在家里梳头,怕头发掉到地上,家里的一切摆设都是一尘不染,现在竟然能拿袖口擦鼻涕。
陈映红擦了两下,这鼻涕还是流,她索性用两个手指捏住了鼻子,使劲擤了两下,然后手一甩,那一坨鼻涕便发出了响亮的落地声。
陈映红处理干净了鼻子,才说:“还不是你那两个舅妈,一天到晚的逼着我来你们这住,你真当我老糊涂了?真当我不知道他们想利用我先占着,以后再步步紧逼要分你们的房?
我自己那个闺女我还能不知道,无用,我要是真住进来了,她肯定是护不住自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