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传道:禀李帅,事不宜迟,吾部即行泅渡追剿。。
李鸿章道:贼逆窜奔胶东,掳资甚多,气势正盛;此时追剿,致多损伤。速传吾令,各军暂勿追剿。周盛波、刘秉璋、杨鼎勋、李昭庆四军并豫军张曜、皖军黄秉钧、程文炳三部,速赴运河,扼要屯扎,倒守运防。胶莱河全长260余里,刘铭传、潘鼎新、董凤高、沈宏富四部46营,另加丁宝桢鲁军31营;每营防地三里,宜速分段设防。鲁地府县官吏,切实联络地方缙绅,团练乡民,清野查村,坚壁清野,以断贼之资源;假以时日,贼逆饥肠辘辘,再行围歼。
英翰道:李大人统筹全局,皖军锦上添花,吾即令黄秉钧部进扎宿迁,张得胜部扼守邳州猫儿窝滩,余承先水军由洪湖入运河,程文炳骑部游弋待命;吾即亲率史念祖部,驰赴胶莱河,为大人分忧。
李鸿章道:中丞大人身先士卒,鸿章万分感激,鸿章略备薄酒,午间把盏小叙。
众将告退,李鸿章方道:丁宝桢丁大人若有中丞大人一分心思,这捻匪何愁不灭!
英翰笑曰:贼入齐鲁,丁大人护家矣!吾等戮力同心,誓将此股逆匪赶尽杀绝。如此卧榻方能酣眠。
李鸿章亦笑,曰:杀其人,火其舟,埋其尸;可谓赶尽杀绝!
英翰一愣,复笑曰:李大人说笑,杀人即乃头点地,人死如灯灭,是谓绝!
李鸿章正色道:去岁,两英国传教士自沪逆流而上,入皖即失,一行两舟,四十余人,再不见踪影。英国领事屡催寻人,皇上、皇太后亦令严查。然人海茫茫,何处搜寻?
英翰道:此二人或许早已私自回沪,洋人狡诈,或又复行敲诈勒索之事情。
李鸿章道:咸丰十一年,登州、烟台开埠以来,英美法人纷纷入鲁,美国传教士于蓬莱租房受阻,遂成涉外纠纷,登莱青道潘霨明察秋毫,未据一面之辞而遽为悬断,中美之间,方能和睦相处。洋人非捻匪,切切不可妄杀;稍有不慎,洋军转瞬兵临城下。
送别英翰,李鸿章心情大好,致书曾国藩曰:前敌淮军月饷,经吾师竭力经营,洋税两成,鸿章上年屡商总署截用,复函动色相戒,兹竟奉旨谕允,固由天鉴忠诚,亦恩师疏稿剀切有以致之也。今岁九关当不甚缺,但望提早赶解。
曾国藩接书,谓幕僚赵烈文道:李少荃甚懂人情事故,其客套之状,有时竟令人汗颜。那如左公宗棠,一言不合,一事不顺,即嬉笑怒骂;然左之大开大合形状,确属言真意切。
赵烈文笑曰:李少荃剿捻之法,无他!惟循涤帅之画河圈围、游师进剿之旧章耳。涤帅如不尽裁湘部,鹿死谁手,亦尚未知。
曾国藩道:近日,京城中来人皆曰,京师里气象甚恶,明火执仗之案时发,而市肆乞丐成群,甚至于妇人.裸.身无裤可穿,民穷财尽,,恐有变故,为之奈何?
赵烈文道:天下治安一统久矣,势必分崩离析。然而主德厘厚,风气未开,若无轴心一烂,则土崩瓦解之局不成。吾揣测再三,异日之祸,必先颠仆,而后方州无主,人自为政,殆不出五十年矣!
曾国藩愁闷甚久,道:可否南迁避祸?亦如赵宋、东晋。
赵烈文道:直接完矣!无偏安之可能。
曾国藩道:恭亲王为人聪颖,西太后遇事威断,或避轴心一烂。
赵烈文道:亲王聪而有信,亦小智耳!西太后之威断,更易蒙蔽于时局,奄奄不改,欲以措施一二之偶当默运天心,未必其然也。
曾国藩道:本朝君德皆正,无论如何,结局不至于惨烈。
赵烈文道:君德正,然而国势隆盛之时,士大夫食君之禄报君之恩甚多。本朝创业太易,诛戮又太重,夺取天下太过机巧。天道难知,善恶不相掩,后君之德泽,未足恃也。
曾国藩道:君非戏言乎?
赵烈文道:启禀恩师,吾虽善谑,何至于以此为戏!
曾国藩叹曰:听君此言,忧见宗庙之陨落,吾日夜望死。
赵烈文道:恩师勿为后人虑,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时光荏苒,不过百年,吾华夏之大地,必定别番之景致。
曾国藩再叹,曰:人生百年太匆匆,勿为古人忧,勿为后人虑,但念今朝事;李鸿章、左宗棠、丁宝桢等之剿捻成否,攸关大局,务必再筹饷资,以纾时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