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善看过,两眼迷离,片刻无语。
义律欲生米速熟,未经琦善同意,单方公布穿鼻协议。琦善怒,拒不盖钦差大臣关防。
义律依约撤兵定海、大角、沙角;进占相港,照会赖恩爵撤守。琦善会晤义律,一口咬定相港问题仍需候奏。义律坚持穿鼻既定之约,何况定海、大角、沙角已先行归还。两人相持不下,谈判陷入僵局。
林则徐观穿鼻之约,惊,急会怡良,言琦善割地干系重大,不可等闲视之。怡良恍然大悟,连夜上奏,弹劾琦善割地卖国。
则徐、怡良急,琦善更急,再疏:地理无要可扼,军械无利可恃,兵力不固,民情不坚。若开战似必不能胜。夷已归还大角、沙角、定海,奏恳恩准新年伊始英商仍来广州贸易,防照葡萄牙人澳门寄居之例,准其就粤东外洋之相港地方泊舟寄居。
琦善疏罢,左支右绌,变通穿鼻条约修正草案:一、准令英人来粤通商,并在相港一处寄居。应即永远遵照,不得再赴他省,不得再有滋扰。二、英商来粤船只仍与十三行议办,不必与天朝官员通达公文。三、嗣后英来粤商船如有夹带鸦片,则船货没官,人即治罪。四、英国前次负屈之处,现已概行说定,以后永无异议。
义律不允,仍以穿鼻条约为准,否则将兵戎相见。琦善再请义律复议,且曰:此两不甚相远矣。
义律哭笑不得,运筹一天,再定六款:一、英人赴广州贸易,仍领牌出入。凡船进口查无违禁之物,即行放入,毋庸出结。二、两国官员平行往来交结。三、准将相港一岛给予英国。四、嗣后居住相港的中国人、英国人犯有罪案,由两国官员协同办理。五、嗣后英商带进违禁货物者,如鸦片烟土者,并正项货物走私漏税,任听官宪缉拿。六、条款之文,今议由钦差大臣盖付关防,公使大臣签名付印为据,再由大英国主和大清皇帝再盖公印。
琦善拒,乞缓十日。义律限五日,否则炮轰虎门。
2月16日,道光帝谕旨到:夷占我大角、沙角,逆形显著,惟有痛加剿洗,以示国威。着奕山为靖逆将军,隆文、杨芳为参赞大臣,驰赴广州讨贼。琦善、关天培撤职留任,著即督带将弁奋力剿除,申天讨、建殊勋。着将此通谕中外知之。
琦善惨然一笑,上奏道光帝:《善定事宜》之六款项,系义律单方私拟,事关重大,未敢轻许。
琦善疏罢,复又照会义律:倘再如上次之不候回文即滋扰,则前议一切皆归乌有,本大臣爵阁部堂万难再为周旋。
2月19日,五日期限到,英舰虎门集结。琦善急书两封,一曰万事尚可商,二曰必欲相港全岛,须奏明定议。特嘱送信人,如义律恭顺,两信并交;否则只交第一封。
义律耐心早失,怒喝清国信使。伯麦提醒五日已到。
义律道:虎门早是囊中物,不战屈人之兵是最好之选择;我们不要清国的人民,不要清国的财富,不要清国的土地,我们要的是贸易,自由平等的贸易。再等五日又如何?
伯麦道:我们与清国的战争难道不是为了财富吗?
义律道:清国人云:人、物两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义律不攻,琦善亦惧,急向虎门增兵,截止22日,共派兵3150名,雇勇5800名。
琦善叹:“小小虎门,兵勇麇集,大炮溢满,无复安插,夷船百炮齐轰,尚能剩几?”
2月24日,十日时限到,琦善无复,义律下令进攻。伯麦乘舰观览,见下横档岛无一兵一卒,喜;即刻占领,并连夜建起野战炮台。第二日,英军自战舰、下横档发炮攻击上横档、永安二炮台,两小时不到,上横档岛诸炮皆毁,清军全线溃退。侧方之忧解,泊麦令十八艘军舰集中300余火炮,齐轰东面的靖远、威远、镇远三炮台。
关天培、麦廷章殊死应敌。自晨战至午,炮台大炮全被摧毁,守军死伤大半。
伯麦劝降,天培无视。傍晚,英军攻入,天培督军死战,身着多伤血流如注,仍不言退。忽一炮弹袭来,天培陨绝于地。
天培仆人孙长庆寻将军遗躯,英人许且鸣炮送。长庆见将军“辫发已割,左腕刀伤,身受炮火,焦无完肤。”,嚎。
则徐闻之泣呼:六载固金汤,问何人忽坏长城?孤注空教躬尽瘁。双忠同坎壈,闻异类亦钦伟节,归魂相送面如生。
虎门破,英军溯江而上,势如破竹。
1841年2月27日,攻占乌涌炮台,3月1日,攻占琶州炮台,前锋直抵广州城下。
琦善慌,忙派广州知府余纯保议和。
义律道:三日为限,以《善定事宜》约,钦差、巡抚、将军、林则徐、关天培五人签字画押,方可。
琦善踌躇两日,不签。第三日,正自踌躇,参赞大臣、湖南提督杨芳率部赶至。琦善双手一摊,千斤重担自肩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