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永竭力平复纷乱的心绪:“陆大人,不知能否撤了围府官兵?”
陆素摇头:“路公子还请不要为难本官,奉旨彻查李氏粮行事关重大。”
“陆大人,不论返回路家向家父禀报此事,还是家父前往帝都,都需要一定时间,不知在此期间,可否宽待我岳丈一家?”
李周和路永双双看向陆素,只见陆素缓缓点头:“只要李家配合接下来的一应调查,本官会向李大人和赵大人讨这个人情。”
李政和赵品两人见陆素看向自己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路永轻舒一口气:“岳父大人,那就好好配合几位大人调查,小婿即刻起身赶回家中向家父禀报。”
“好!好!有劳贤婿跟亲家公了。”
李轩一直在正厅外的拐角处听着厅内众人谈话,惊慌失措的李轩听到路永要即刻赶回路家,向后两步背靠在廊道的一根柱子上,双手止不住在颤个不停!
路永大步走近之时,李轩上前一步抓住路永的手:“夫君,我好害怕。”
路永拉着李轩的手快步返回四进东南角的小院,关上院门之后,路永将李轩扶了坐下:“轩妹,记住了,针对到平江和曲江两县购粮一事的彻查非同小可!要不然不会惊动陛下,刑部和监察院此来绝不会轻易罢休的,一会你找岳丈,转告他一句,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李康身上。”
李轩双目通红盯着路永:“夫君,这怎么可以?三弟怎么可能一人扛下所有罪责?”
路永握住李轩的一双柔荑:“轩妹,适才我便说了,陛下为何下旨让刑部和监察院前来松州?这绝非只是走个过程来装装样子!刑部和监察院的人,怎么可能空手而回!倘若他们空手而回的话,显得他们将是何等的无能!”
“夫君,是不是要舍弃李家?”
面对李轩的质问,路永沉声一叹:“轩妹,你理智一些可好!莫说罪责全都推到三弟身上,李康也罪不致死!更何况还有路家,还有小姑姑!”
李轩扑到路永怀中,紧紧环住路永的腰:“夫君,我在这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路永轻轻拍着李轩后背:“放心吧,轩妹。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他们不敢把李家怎么样的。“
路永前脚离开李府,李轩后脚便进了正厅:“李轩见过三位大人。”
陆素、李政、赵品三人微微颔首。
“父亲,母亲听说小弟在南州犯了事,适才都昏迷了,父亲还是去安慰一下母亲吧。”
李周迎上女儿的目光,心神清明了一些,起身朝陆素三人行了一礼:“三位大人稍坐,让小女先行代为奉茶,小民去去就来。”
“尊夫人身子不适,李老爷自便。”
李周离开正厅之后,李轩提着瓷壶给陆素三人续上茶水。
陆素见李轩一双手不禁在颤抖,看了厅外一眼低叹:“路夫人,想必你家小叔和三弟在南州所犯之事,尊夫都一一跟你说了,令尊及令兄要留在松州府配合查证,到南州对一干苦主进行赔偿,并对路豪和李康所犯之案进行具结,恐怕此时最为适合前往之人便是路夫人了,不知路夫人意下如何?”
李轩看向陆素,只见陆素目光平淡至极地看着自己。
“大人,我一妇道人家前往南州,怕是不妥,毕竟两地之间数百里,我一弱质女流,这路上也怕不太平。”
李政和赵品心下都在叹息,这李轩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陆大人已经帮衬到这一步,怎么还想着留在李家呢?
陆素看向李政:“李大人不知可有良策?”
李政避无可避:“回陆大人话,下官认为可派出一个十人小队护送路夫人前往南州。”
“不知路夫人意下如何?”
李轩紧抿下唇数息之后,终是妥协:“三位大人思虑周全,在此先行谢过。只是还请三位大人给我家夫君一些时日。”
陆素、李政和赵品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陆素端起茶杯又喝下一口后起身:“就这样吧,李大人即时安排护送路夫人前往南州的人手,路夫人也去跟令尊令堂道个别。”
李轩起身向陆素三人又行了一礼:“还请三位大人厅中稍待,家父很快便回。”
李轩坐上马车离府之后,陆素看着李周和从外间赶回来的李存:“李老爷,李大公子,接下来请两位及家眷安稳待在府中。”
大队官兵和衙差很快将李府一众仆从下人带离,李周和李存呆呆站在厅中,父子二人嘴唇发白,微颤着身躯,面如死灰。
陆素看了看李周父子,抬步出厅。
赵品朝厅外的十个衙差下令:“看紧了。”
“是,大人。”
李周父子软倒坐地,完了!
五月二十二,松州府李家男女老少总计八十九口人全被下狱,曲江和平江两县在七年间,被李氏粮行以低价强行收购米粮高达近千万石!李氏粮行从平江和曲江两县在七年间总计攫取钱银上百万两之巨!
陆素拿着联合署名的奏折叹气:“实是难以想象,两县之地七年间居然被李氏粮行压榨了这么多的银钱!更不曾想到两县之地养活着数十万百姓而外,居然能够出产这么多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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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州府及监察院的一众主官俱都看向陆素,只听陆素微低着头似在回忆:“本官刚入仕之时,在西北阜县任主簿,那地方呐,丘岭纵横,却多是砂砾地,山岭之上连高大的树木都没有,只有稀松的一些杂木和草丛!那地方以小麦、包谷、芋头为主食,一年到头,百姓能够勉强活下来已是不易,赋税每年都是靠着百姓们做工、打猎、挖药才勉强能够凑到七八成!每年都有挂欠之下,各位可以想一想,在那地方做官能呆多久!县令换了一任又一任,直到出了几座铁矿之后,状况才有所改善。我们东承皇朝,有近三成的疆域粮食产量低下,若非像松州、南陵、旁陵、庆阳、万流、同州、广流、东梁这些州府盛产米粮,很难想象我东承百姓将会何等艰难!谁能想到!一个李氏粮行,居然胆大至此!”
监察院二司主事黄昭同样感慨不已:“陆大人忧国忧民,实在令我等感佩不已!既然奏折联名已然签署,这便发往帝都吧。”
“好!发吧。”
董健笑呵呵接话:“两位大人,如今案白天下,这些时日来在两位大人筹划之下,方得如此顺利,今晚便由我松州府衙的诸位同僚宴请各位自帝都来的上官可好?”
陆素和黄昭双双看向董健,笑呵呵都先后应了下来,松州府一众主官见此情形,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亥时,陆素和黄昭带着一众下属婉拒以董健为首的松州府主官一众的热情相邀,没有再往他处寻欢。
陆素和黄昭一众回到官驿后不久,陆素敲开了黄昭房门。
两人落座之后,陆素开门见山:“黄兄,今晚他们一个劲往我们手上塞银票,黄兄认为他们与李氏粮行牵涉有多深?”
“适才我数了数,足有近两万银票!此事怕是不简单呐。”
“我这里收到的银票数目与黄兄相当,我也觉着此事不简单,所以才来叨扰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