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起身:“大将军,末将也是始料未及,本想等第二批粮草送来,便足量往着童帅营中运送,哪料童帅也未将其营中所余粮草实情告之。”
“好了,也并非过失全在你身,毕竟东承那支骑军迂回到了童帅大军后方,才是其中关键。可惜了!童帅若能再下平江城,羊肠关以南自此便能牢牢抓在我们手中!而今先机尽失之下,只余一个曲江城在我军手中,还只是一座空城,眼看着寒冬将至,粮草若悉数从国内运来,不说对我国内是不小的负担,仅只是运粮所需的车马人力,那都是不可轻视的开支!今日请诸位到此议事,便是针对接下来的战事如何你们都作何想?”
何义琢磨再三开口:“大将军,末将斗胆之言,若有不敬之处,请大将军恕罪!”
“但说无妨!”
“大将军,适才大将军所言,末将认为很是有理,粮草若是不继,我们如何与敌军厮杀?朝堂上的重臣,只想到了曲江和平江诸县富饶,一旦打下曲江之后,粮草危机自可迎刃而解,谁又能想到,东承边军一如既往的悍勇,且在其百姓有序撤离之下,让我军几乎找不来粮食,如此情形之下,如若我军在此坚守,一旦粮食中断,我军便面临不攻自破之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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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你所言,撤军?”
“正是,这便是末将所想。”
袁致庭看向黄林、刘方、曾涛三人:“你们都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黄林见何义提出撤军一策,大将军都没有发怒,那么便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吧。
“大将军,末将仔细向镇北军中的多位军将了解过,此次庞印所率大军攻城之时,除了石弹而外,用了一种藤类包裹石块投送的火弹,此藤据说不易燃,燃烧过程浓烟熏天,更为厉害之处在于,此藤燃烧散发的烟,闻后不到盏茶时间,会使人产生疲劳、举止变慢,如同喝酒后似醉未醉的那种状态。在东承军攻城过程中,这种火弹让我军瞬间陷入慌乱,之后敌军上百架的大型投石车铺天盖地紧接投射石弹,我军城头的战力,几乎就是两刻之间便被摧毁!另外,此次东承大军带着很多能工巧匠,物料准备也非常充足,如此一来,我军几乎全无优势,而敌军却是志在必得。”
袁致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两个爱将都在打退堂鼓,且两人所说有理有据,难道真要撤军不成?
见袁致庭向自己看来,曾涛不再保持沉默:“大将军,显然朝堂诸公对东承皇朝的国力及军力分析有误!虽说童帅在攻取曲江和老虎关之时,东承皇朝的援军来的确实够慢,但不可否认的是,最终由庞印领军来战,可见东承皇朝的一众决策者并没有昏庸到只知固守自身利益,相互掣肘扯皮的境地,又从其粮草、轨重、兵械物料、衣靴帐篷的供给来看,东承皇朝对各州府的统治力度依旧很大!通过这些方面来分析之下,末将也支持撤军。”
“如若我军撤走,而庞印率军攻入我国又当如何?”
刘方接过了袁致许的话:“大将军,庞印想要攻打我国,首先必然要向他们的皇帝请旨,一来一回之下,严冬已至。再有便是,东承皇朝内部的诸多问题是事实存在的,若是要向我国出兵,我们今时面临的一众困局,将变成他们来承受。”
“好,此事待本将再细细思量一番。”
九月二十七,议政大殿。
辰光帝端坐龙案之后,听着首辅瞿随念完快马通传而来的战报龙颜大悦!
“甚好!我边军将士悍不畏死,死战守城,朕心甚慰!若非我边军将士数万人付出生命,如今的松州府当是何等场景!着户部一月以内将伤亡将士的抚恤银钱备妥,着兵部左侍郎洪景辉和隆章将军陈振前往曲江把抚恤落实到伤亡将士家中。”
户部尚书左朋策面色一僵,心念电转之下压下心头疑惑,巍然站在原地,只是双袖的双手不自觉间轻轻颤了颤。
“此次指派洪景辉和陈振前往曲江前线,有代朕巡边之意!十数年来,此次曲江城和老虎关的守城将士伤亡人数,是朕自登基以来之最!朕不能亲往,望两位爱卿将朕之痛心和抚慰带到伤亡将士家中。同时,对有功之将士官吏予以褒奖,也是此次两位爱卿之要务!朕感谢南境战地的将士和州县官吏在勇拒外敌当中的英勇无畏,感谢他们的守土卫民的意志和决心!两位爱卿到了南境之后,告诉我东承皇朝的将士,朕等着他们凯旋,等着与他们把酒言欢!”
洪景辉和陈振两人双双出列:“遵陛下旨意!”
辰光帝一一从殿中朝臣脸上扫过,十数息之后缓缓开口:“接下来,议一议,大南此次无端进犯我南境,如今平江城无虞,老虎关已然被我军夺回,曲江城之取回指日可待!朕想问一问各位爱卿,大军继续南征,还是搬军?”
左朋策率先出列:“禀陛下,老臣以为当驻军在曲江城,与大南谈判赔偿我东承事宜。”
兵部尚书何瑞出列:“左大人,若我大军驻军曲江城,而非乘胜追击,大南怎肯来找我军谈判?”
“何大人,兵锋所向之下,大南为避免战端扩大,常理来讲,必会找我东承和谈。”
“左大人,你适才所说之常理,说得也只是常理而已,兵事本就多变,不能以常理来论。如同此次我三千骑军克服困苦艰险,翻越弯沟山,迂回至敌军后方,予其沉痛一击,致使章沿催粮被歼,致使童南征无心再战,从而饮恨老虎关,左大人认为这些是常理吗?若是我军夺回曲江城后按兵不动,大南一方认为我东承无力南征,从而压根没有了谈判的念头,左大人认为有没有这可能?”
左朋策轻哼一声,转而朝辰光帝恭恭敬敬禀:“陛下,我朝国力二楼正处升腾之时,若是扩大战端南征,源源不断的钱粮、辎重、兵械、衣靴被褥、烧煮所需柴炭等等,耗费之巨,让臣夜不能寐。更何况南征之战一旦开启,我军需要征用的民壮搬夫要以数万来计,我攻敌守之下,必然是此消彼长之势,国库和百姓是否能够承受,还望陛下三思。”
“左大人,若非这些年来我东承新军编练疏怠,大南此次进犯曲江之事,极大可能便不会发生!若我东承再不还以颜色,大南还以为我东承可欺,错误评判我东承守土卫民之决心,屡屡来犯之下,岂非消耗更巨?再说!为何我东承就要忍受?打疼大南,震慑周边各国,同样可保我东承太平,到那时,民生恢复不是更快更稳?”
次辅张鸿平瞟了一眼瞿随之后出列:“禀陛下,老臣以为左大人所说有理,眼下寒冬将至,我大军将士露天野地扎营,难保冻寒袭体,若是有所闪失之下,平白折损将士性命不说,还可能给敌军可趁之机,且左大人说的极为明白,眼下大军所需,已然征集松州府各县粮赋,更何况还从国库划拨了大笔银两作为军饷,加上大军所需的兵械衣靴被褥柴炭药物,已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算上民壮搬夫消耗,实是负担过巨。”
瞿随不得不出列禀:“陛下,老臣认为何大人说的在理,若不还以大南颜色,大南只会以为我东承皇朝惯于忍耐,对和平爱惜过甚!又或者大南认为我东承无力承担南征消耗所需,若是我东承给了大南这样固有的认知之下,来年再行进犯,我东承再征调大军对战,打出去,又待下一次来了再打,两相比较之下,到底哪一种消耗更多,想来殿中诸位大人心如明镜。”
次辅罗翼在瞿随说完之后出列禀:“陛下,老臣认为若是要打便要速战速决,至少在严冬之前,看能否拿下大南的一两处关城,严冬之后,纵是敌军反扑,我军也有驻军之所,严防死守之下,留待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