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甲板上走,不自觉又被身侧执伞之人影响了步伐,步子节奏也缓了下来,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往岸边走。
这样也好,不至于滑倒。
画舫和码头之间已经搭好桥梁,蔺赴月提裙子上阶,身侧之人适时伸手扶了一把,将她送上岸。
蔺赴月敛眸看他一眼,转而去看早等在岸边的舅父和表哥。
见她无恙,大家都松了口气,杜石淼的语气严厉起来,“一个姑娘家就敢随便乱跑,这时候兵荒马乱的,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蔺赴月有些讪讪的,愧疚福了一礼,“赴月知错了,请舅父责罚。”
哪能真责罚她,训斥两句也就得了,杜石淼命人给她裹上挡雨的披风,又亲自引伞来接她。
“先回去,你外祖母惊得心绞痛都犯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蔺赴月也是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之下真忘了身侧还站了个人。
雨天视线不好,大家又都是浑浑噩噩的,压根没注意到一旁撑伞的人。
那人也一直没吭声,直到大家都要转身走了,那人才低低的唤了一声,“杜大人。”
很沉钝的嗓音,颇有种上位者的淡然之感。
杜石淼脚步一顿,又回身看过来。
男人被伞遮住了脸,认不出身份,但身形很修长清隽,一只如扇骨般的手掌着伞,另一只手则负在身后。
伞身向蔺赴月一侧倾斜,故而他的半边肩膀被打湿了,显得这块布料颜色更深。
杜石淼一头雾水,看看那男人,又看看蔺赴月,问道:“阁下是?”
伞便朝上提了提,恰露出那张俊逸的脸,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裴江羡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却丝毫不影响气质风度,清贵得与身后的断壁残垣格格不入。
他朝杜石淼点了点头,“杜大人,别来无恙。”
杜石淼脸上神色几变,最终定格在愕然上头,嘴唇张了张,“裴……裴大人?”
裴江羡是天子近臣,绝不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可比的,更何况裴氏门第太高了,算得上皇姓之下的第一大姓。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杜石淼不由有些惶恐,忙拱手行礼,“裴大人,不知您大驾光临,杜某有失远迎……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裴江羡伸手扶人,面上是恰到好处,晚辈见长辈的谦卑,“杜大人不可,您是我朝肱骨,怎能劳您向江羡行礼。”
将人扶起来,裴江羡才道:“陛下一知扬州地动之事,就命我代表朝廷前来救灾,粮草还要晚几日到,这几日恐怕要辛苦杜大人了。”
杜石淼摇摇头,“哪里的话,都是杜某分内之事,”说罢目光又移到一旁蔺赴月身上,奇道:“裴大人怎会与我家赴月在一处,还……”
他看了眼身后画舫,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