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伴,去把郑玉和陈朝阳二人喊来,陪朕出去走走。”
去江南公馆看看吧,去君如的房间里,坐一坐。
自从江南七省开始君臣坦诚相见以后,黄权一直吃住都在许州府衙。
难得今天街上安静了不少,黄权不想再为任何人任何事烦心,他只想找个地方坐坐。
“爷,局势不明,要不我们改日再出门?”
郑千户和陈朝阳赶来的时候,马公公已经被黄权支开,去处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黄权对着郑千户微微点头,笑容中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
“朕即使一辈子躲在皇宫里,也躲不掉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像我的父皇……”
说着,黄权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轻轻拽了一下郑千户的肩膀。
郑千户一惊,忙搭手搀扶住黄权。
“爷,您这是……”
“可能偶感风寒,不碍事。”
挣脱开郑千户,黄权去内室,再一次换回了书生服。
出了府衙,黄权强硬屏退所有亲卫跟随,三人开始在街上慢慢踱步。
傍晚的许州街头,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的中轴大街上,现在只有一片狼藉。
就连左右不远处,原本人头攒动的坊市区,同样毫无人影。
只有空气里弥漫着人畜排泄物的熟悉气味。
只有许州本地学子书生们白日里的疯狂,留下无数的火烧痕迹和各种垃圾。
只有黄权三人,在这冷清的傍晚,敢行走于大街之上。
“咳……咳咳……”
摊开手中的丝绢,一抹鲜红赫然出现。
是黄权!
郑千户彻底慌了神,急忙就要扶黄权立即回衙门里去!
陈聪明同样慌的就要准备发出信号,立即让亲军卫们护驾!
黄权收好丝绢,轻轻摇了摇头。
虽贵为天子,在这王朝末年,得罪了人,同样会死,死的不明不白。
就像宫中会突然走水,就像皇子公主会死于暴毙,就像皇帝也会因为一粒红丸死于非命……
这就是警告,对皇家的警告。
现在,黄权一个原本懦弱无能,谁都能拿捏的太子……登了基后,却逐渐失去了他们的掌控。
他们逐渐失去耐心,也逐渐露出獠牙,是该到时候对黄权动手了。
“爷!有人来了!”
郑千户将自己身上的斩马刀解开,一手握紧,单手张开护在黄权身前。
黄权明明刚刚才阻止了陈朝阳的呼叫,却立即从附近传来无数的脚步声,郑千户眉头皱了起来。
陈朝阳将腰中绣春刀,慢慢抬起,转身护在黄权身后。
接着,从怀中立即抽出一根袖箭,朝着夜空中发射,一阵尖利的哨音响起,划破了安静的许州城上空。
数息之后,再无声息。
附近的亲军卫没有任何人,做出丝毫的响应回复……
陈朝阳脸色彻底变得冰寒一片。
“咳咳……”
“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出府衙走走吗?”
“朕,不想死的安静窝囊啊,呵呵呵。”
“咳……”
又是一声咳嗽,黄权已经丢弃了自己丝绢,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流出……
“老郑!一会儿我会拼死打开一个缺口,背着爷,冲出去!”
陈朝阳的脸色已经不是冰寒了,这一次,他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对死亡的嘲讽和无畏。
“嗯!”
郑千户明白此刻的凶险,也不废话,直接答应。一杆镔铁铸造的沉重斩马刀,更是横在身前,将黄权护的严严实实。
不仅陈朝阳向亲军卫发出的护驾信号毫无回应。就连郑千户本人向应该一直在暗中护卫的新军神机营的暗卫们,发出的消息,做出的手势,也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大街左右房顶之上,穿着各种奇装异服蒙头盖脸的人,陆陆续续的出现。
他们各自手中握着长短兵器,甚至还有火绳枪,对准了黄权三人。
长街前后处,在夕阳最后的余晖掩映下,两三百人将黄权三人堵在了大街中央。
他们手中同样握着长短兵器,同样有单膝半跪在地上,举着即将点火的火绳枪。
“左右商家住户,窗户门板,全部被钉死了。”
陈朝阳轻声提醒。
“这群人手上的倭刀,穿的乱七八糟,露出来的胳膊肤色和手上的粗糙老茧,很像早些年消失的倭寇!”
陈朝阳继续提醒。
“倭寇?”
郑千户脑子里一阵宕机,不是已经全部被消灭了吗?
“咳!咳咳……是海盗。”
黄权单手背在身后,昂然而立。看着这一群诡异出现的杀手们,眼神里透着轻蔑的嘲笑。
“站着死,跪着生!”
正对面,大街上,一个像是领头的人,忽然一声暴喝响起!
“我说陈大聪明哦,你要跪下来不?好机会啊,错过了,就没命了。”
“滚蛋!老郑!别让我白死!准备好了吗?”
陈朝阳一摆手中绣春刀,郑千户也握紧了手中的斩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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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哒、嗝哒……”
有木屐踩在大街青石板上,在这即将入夜的时候,分外的刺耳。
一个袒胸露乳穿着倭国浪人服的男子,从包围的人群中,慢悠悠走了出来。
“听说郑玉乃北方诸卫军中,有名的勇士。今晚在下,想向阁下讨教一二。”
有些虚弱的黄权,眼中猛地一双寒芒闪过!
不对!
这是在拖延时间,他们到底要干嘛?
“咳!假的倭国浪人,不必理会。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黄权朝着黑压压的杀手群中望了过去。
“咳!”
“咳咳咳……”
“怎么,市舶司、三十六行的人,还有你们的都司指挥使呢?都不敢见朕吗?!”
“咳咳咳!”
黄权似乎咳的撕心裂肺,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眼见着他腰似乎都有些直不起来。
一句话,黄权直接点明了这群人的身份!
他们哪是什么海盗,他们是衙门中和卫所里的官兵!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