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见她面容憔悴也不强求。
“那你早点休息,我专门换了套间,你住哪个房间?”
“随便哪个都行,你先去睡,我在这儿坐会儿,明天在医院还要靠你操心呢。”
“好,你别坐太久。”
“嗯。”
项北在客厅坐了一整夜,半夜靠着椅背眯了一会儿。早上穆宁看到项北吓了一跳,
“小北,你在这儿坐了一夜吗?”
项北转过身,
“嗯,很困,但睡不着。现在几点?”
“七点半。”
“洗漱完去医院刚好。”说完项北又继续望着窗外发呆,穆宁不敢打扰她,自己先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到医院刚好八点,人有点多,需要排队看诊。等待的过程很难熬,愧疚感裹挟着项北,让她不敢直视肚子里的孩子,旁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审判她:项北,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孩子在天上找了半天,选了你当妈妈,可你呢,却要亲手杀死她,你比章岭楠更狠毒,你会遭报应的。项北受不了了,慌忙捂住耳朵,可是那个审判的声音反而更大,折磨着她。
穆宁拍了拍她,“小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项北放下双手,整个人颤抖着摇头,“我没事。”
“广播叫你了,我扶你进去。”
医生按常规询问了孩子的月份,听了心率,像谈论天气一样讨论着孩子的去留,“确定不要了吗?”
“嗯。”
“手术排到下周一了,我开个单子,下周一早上八点按时到。”
“今天不能做吗?”
“不能,好了,下一个。”
项北慢悠悠退出诊室,她今天必须做,如果再等几天她一定会改变主意,她太了解自己了。
项北靠墙而立,愁眉不展。穆宁也跟着她发愁,
“咱们在香都也没认识的人,只能听从医院安排,下周一过来。”
忽然,项北脑子闪过一道亮光,她竟然忘了他。于是她拿出手机拨通薛开明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喂,小北。”
“薛老师,没打扰您吧?”电话那边有点嘈杂,好像在吃饭。
“没,你稍等下,我出来和你说。”
“好。”
一分钟后,薛开明那边安静了。
“小北,你说。”
“薛老师,您在香都医院有认识的人吗?”
“你怎么了?”
“需要做个小手术,排队的话得到下周一了,我今天就想做了。”
“我让小宋过去。”
“好,谢谢薛老师。”
“不客气。”
二十分钟后,小宋来了,一起的还有薛开明。
“薛老师,您怎么来了?本来已经够麻烦您了。”项北很不好意思。
“我正好没事就一起过来了。”其实他下午还有个聚会要参加,特意推掉了。薛开明看到了穆宁,“这位是?”
“她是我发小,穆宁,这位是薛老师,宋老师。”项北给几个人介绍着。大家浅浅打了个招呼便开始说正事。小宋毕恭毕敬道,
“薛小姐,您的会诊单子麻烦给我一下,我进去找医生,您和薛教授、穆小姐在贵宾室等待下。”
项北把单子拿给他,
“麻烦了。”
薛开明注意到了单子上的流产二字。
十分钟后项北换好衣服去了手术室,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愧疚和不舍将项北笼罩,她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哭喊着不愿意走,项北把手放在肚子上默语:宝贝,你别难过,妈妈很爱你,也舍不得你,但是妈妈想给你选个好爸爸,你在天上先等等,等我选好了你再回来好不好?对不起!眼泪顺着项北的眼角流下,悲伤,痛苦,愧疚,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