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明迈着有些迟疑的步伐缓缓走近,同时扯着嗓子喊出:“堂姐夫,我是蒋文明,就是蒋建财家的那个小儿子呀!”
随着话音落下,他那张略带青涩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不安的神情。
与此同时,蒋纪元也紧跟着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堂姑父,我爷爷名叫蒋建群,我爹是蒋文山,而我叫做蒋纪元。这位是我的妹妹,她叫纪云。”说话间,他轻轻拍了拍身旁妹妹的肩膀。
陈宏义原本半眯着眼睛躺在那里,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后,猛地用力瞪大双眼,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眼前这几张略显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面孔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佛从记忆深处翻找出关于蒋文明的印象来——那是个小时候调皮捣蛋、让人颇为头疼的家伙。
“你……你真的是文明?可……可是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这儿可是折省啊,跟咱们家乡中间还隔着一个苏省呢!就你们几个小孩子,大老远跑过来,家里大人能放心吗?”陈宏义一边说着,一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试图挣扎着坐起身来。
小五赶紧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还用他们的包袱垫在他的身后。
当蒋纪云听到陈宏义的这番问话时,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被一阵寒风吹散了一般。
一旁的蒋纪元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抿着嘴唇,微微低下头去。
就连刚才还有些激动的蒋文明此刻也是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开合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来。
陈宏义望着突然间陷入沉默的三个孩子,心头忽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死死揪住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尽管喉咙早已干涩嘶哑,但他还是用尽全力挤出一句话来:“村里……是不是出事了?”
蒋文明面色凝重地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去年的五月中旬的那个晚上,那些鬼子突然闯进村子里来,他们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和冷冰冰的枪杆,只要见到有人敢反抗,便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而那些不幸被抓住的村里人,则无一例外地全被强行带走了,就在那个夜晚,咱们村差不多有一大半的人就这样惨死在了鬼子的屠刀之下……”
听闻此言,陈宏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嘴唇颤抖着,想要开口询问自己老婆孩子的下落,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心中无比恐惧,生怕得到的答案会让他彻底崩溃,那将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结局。
此时,蒋文明的目光缓缓移向那手牵着手的兄妹俩。只见他俩低垂着头,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既不敢抬头看向自己,也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沉重压抑的死寂之中。
终于,蒋文明还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用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对陈宏义说道:“姐夫,我不得不告诉你残酷的事实——你们家里现在只有小宝侥幸活下来了。”
话音未落,陈宏义的身子猛地一晃,双眼一翻,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当场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