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变得好奇怪。
虎杖悠仁只是模模糊糊有这样的感觉,当他的思维在母亲的刀下变得混沌时,他总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面对亲人的刀锋时,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好像就是哭泣。
可是虎杖悠仁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在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色彩中,虎杖悠仁伸出手慢慢抓住母亲的衣摆,力气很轻地扯了扯。
“妈妈……”
孩子轻声呼唤。
可惜里梅完全不会在这些年的相处中生出不舍的情绪来。
他看着已经意识模糊的幼崽,脑海中突然闪过很多以前的相处。
某年夏天的雷阵雨,空气潮湿又粘腻不堪,里梅身上却很凉快,去见他的时候,虎杖悠仁趴在他的怀里笑。
恶心。
去看望他的时候正好是儿童节,里梅路过小摊,想起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于是顺手买了一个风铃带给他,孩子拿着风铃到处摇来摇去,对他说“谢谢妈妈”。
恶心。
认识的朋友转学去了更好的地方,虎杖悠仁心里难受,等到他来,趴在他的腿上哭地很伤心,整个眼睛都哭肿了,眼眶通红一片,他在虎杖倭助的注视下僵硬地拍着孩子的背部安慰孩子。
恶心。
孩子第一次亲了他。
恶心。
……
那双眼睛不为所动。
“悠仁,你还好吗?”里梅笑道,“你是宿傩大人的容器,所以不能有任何闪失。比起那些不知道会不会在手术过程中出错的普通蝼蚁们,还是我亲自动手为你摘除脑袋里的东西最令人安心了。”
可惜虎杖悠仁已经不会说话了。
粉发幼崽的脑袋被捅了一刀,此刻已然昏迷了过去,就连生命力也在迅速地流失。
小光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悠仁宝宝!!!】
虽然知道虎杖悠仁不会轻易死去,但作为寄宿在“主角”脑海里充当“系统”的生命体,一个因为把自己具现化所以被x光照出影像,最终导致了面前这副血腥场面的罪魁祸首,在事情涉及到“主角”时,它那颗不会动的心中破天荒地生出了许多惊惧和愧怍。
或许寄宿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并非一个好的选择。
它依照本能来到主角身边,可发生了这样的境况,它却只能干看着,等事情自己发展。
里梅小心地搅动着孩子的大脑。
“奇怪,不是说有个肉瘤吗?”他喃喃自语。
小光点霎时屏住了呼吸。
它的身体重新回归另一个维度,里梅看不见它,也摸不着它,它的存在比空气还要纯净,特殊的能量波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接触过地底高树的六神凛才能查得出来。
“……算了,我就知道人类的医院根本不靠谱。”里梅冷哼一声,“羂索废,手段倒是多,再怎么样也是据他的方法创造出来的宿傩大人的容器……没道理还没成熟就废了。”
小光点听见这个混蛋这么说着,随后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
周遭安静无声。
虎杖悠仁醒来时,眼前的一切已经变了。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视线一转,自己正在输液。
虎杖悠仁茫然地眨眨眼。
“悠仁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之后,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很快,他的视线微微变化,自己已经被扶了起来。
身着和服的白发女人神色关切地看着他:“我的宝贝,你感觉怎么样?脑海还痛不痛?身上有没有什么其他地方不舒服的?”
粉发幼崽茫茫然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妈……我怎么了?”
下一秒,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是个勇敢的男子汉。”他听见母亲哽咽道,“有个持刀的歹徒想要劫持妈妈拿出所有的钱,是你跳出来保护了妈妈……”
顺着母亲的话,虎杖悠仁费劲地想了想:“有……有吗?”
他可劲地回忆,记忆只到自己开了两根火腿肠放在窗台,然后就没了。
“你不记得了?!”
白发女人顿时坐直身体,她用焦急的神色上下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声调颤抖地不像话,“悠仁、我的悠仁……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你等等,我去叫医生……”
里梅脚步仓皇地离开了病房,看起来真的很着急很焦虑,对自己的孩子担忧到不行。
虎杖悠仁就这样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离开。
世界寂静无声。
“妈妈在骗我。”他转头看向窗外摇摆的枯枝,突然这样说,“我有点相信你的话了,或许妈妈真的很奇怪。”
病房无人回应。
孩子好像陷入了某种幻觉般自言自语。
在呼吸的时间逐渐拉长的病房内,虎杖悠仁看看安静的窗外,那些随风摇曳的树枝上还剩下多少片叶子,而后又觉得厌倦,转眼看向了更远处的公园里正在跟一个破旧的坏皮球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奶牛猫。
【宝宝,这是大部分人必须接受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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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抽噎了一下。
而脑海中的幽灵还在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