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章笑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若是不亲,为何潘弥业会选择将卷宗压下?”
杨士钰稍作思考,回应道:“潘大人最是圆滑,想来是不愿多生事端。”
朱全章继续追问道:“那此刻又为何要审?”
杨士钰本想说这是江景辰的意思,可转念一想,潘弥业身为刑部尚书,若不点头首肯,这案子怕是放不到台面上来。
也就是说这件案子乃是潘弥业授意?
又或者说是与江景辰合谋算计些什么?
思索良久也没个头绪,杨士钰试探着说道:“会不会是潘大人初入政事堂,急于立功表现?”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岳父被逐出政事堂,本就心有芥蒂,这话实在不好当面说出口。
只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是没有可能。
杨士钰心中忐忑,暗自观察岳父脸上的神情。
朱全章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笑了笑,说道:“都是一家人,私下说话倒也不必这般小心。”
闻言,杨士钰深感诧异,当即应声道:“岳父大人教诲,小婿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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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章沉吟片刻,似在做什么决定,好一会才开口道:“奉恩公府与旁支之间的确是不亲近,但皇后却不尽然。每年,瞿氏旁支都会向皇后献礼,其价值从不低于二十万贯。”
每年?
二十万贯?
杨士钰感到大为震惊,迟疑道:“瞿家旁支并无多大家业,如何能够年年献礼二十万贯?岳父大人,您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不是小婿不信,而是这事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朱全章收敛神色,反问道:“你可知何谓秘书省?”
杨士钰回答道:“秘书省,设监一人,从三品,少监二人,从四品,丞一人,从五品,掌经籍图书之事,下辖着作、文史二局。”
朱全章随手拿起书案上一本书籍,说道:“这本书名为风间雅趣,所说多是坊间趣事,你可知这些事如何成书?”
杨士钰不明其意,正要开口,脑海中灵光一闪。
世间书籍皆是由人所写,后经雕版印刷贩卖。
坊间趣事,先入耳,再动笔,之后成书。
入耳、动笔、成书、秘书省......
杨士钰似有所悟,迟疑道:“难道说,除着作、文史二局之外,还有隐藏的第三局?”
朱全章并未做出回答,转言道:“若是没点手段,如何能以秘书监之职入主政事堂?若是没点手段,被逐出政事堂之后又岂能安然至今?若是没点手段,你又如何能当上刑部郎中?”
每一次发问,都让杨士钰惊颤不已。
他本以为,岳父大人所倚仗的不过是三省某位主官,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因为稳坐秘书监一职。
有没有隐藏的第三局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岳父大人必然掌握着领政事堂众相所忌惮之事。
不对,不仅是政事堂,从刚才的话中不难猜测,岳父大人对中宫之事也知道不少。
也就是说......
岳父大人这位从三品秘书监,远远不止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是了,有眼不识泰山。
岳父大人可不就是泰山吗?
既是泰山,也同样是靠山。
杨士钰心情起伏之大,言语难以喻表,一时难掩激动,当即跪下叩首,高呼道:“泰山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