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县丞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念叨着:“京兆府发来的公函不是说今晨便离京了吗?眼下都入夜了,他怎么还不来?”
雷县尉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呷了一口,慢悠悠出声道:“没听说察院新晋第十六位御史是个毛孩子吗?年纪轻轻得了重任,难免气头正盛,还是让他磨磨性子,越晚来越好。”
伍县丞没去管他,转而将视线投向闭目养神的陶县令,询问道:“都等了一天了也没消息,我看他今日是不回来了,咱们还是散了吧?”
陶宏广依旧闭着眼,正襟危坐,缓缓开口出声道:“再等等。”
御史巡视,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在当天赶到地方县衙,只不过依着往常之例,没有哪一个御史会在离京之后在外瞎晃荡,伍县丞犹豫了一会,问道:“据说那位新晋监察御史是威远侯嫡长子,性子张扬跋扈,是个不好相与的,咱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准备?”
雷县尉接口道:“你管他是谁的儿子,既然是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前来,该有的仪仗和护卫我都已经安排好,只等他露面,还需要准备什么?”
伍县丞瞪他一眼,暗自在心里骂了句:莽夫,紧跟着说道:“京兆府那边来信提了一句,那位江御史可是领着一位千牛卫出巡,咱们阪仓县是京畿县,有什么事京兆府不能办?千牛卫是干什么的自然不用多说,你说这两个凑一起来,事情还会简单吗?”
雷县尉嗤笑道:“你不过是县丞,担心这些做什么,没看到县令大人都还稳如泰山吗?不该你操心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也不嫌累得慌。”
伍县丞气愤争辩道:“你若但凡有些脑子,我何至于这么累?你也不想想看,他什么时候不来,偏要在这个时候来,难道忘了一个月之前咱们干的事情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要是被他查到了什么,咱们几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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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宏广忽然睁开眼,看了下屋外的天色,估摸着是已入了亥时,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官服,淡淡道:“回去吧。”
待他离开之后,伍县丞捋着稀疏的胡须,问道:“你觉不觉得县令大人今日有些怪?”
雷县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应道:“大人怪不怪我不知道,你今天倒是挺怪的,监察御史巡视又不是第一次,至于这么紧张吗?一个月前的事情怎么了?大不了就丢官呗,反正这县尉干的憋屈,老子早他娘的就不想当了。”
伍县丞悲呼道:“你不想当县尉,可我还想要继续当这县丞,想我十九岁中举,考了十二年才中三甲进士,在京城当了四年的九品校书郎,好不容易寻了些关系才补了个阪仓县正八品县丞的缺,这才当了几年呢,我是真舍不得啊!”
雷县尉听他说的可怜,越是笑的开心,幸灾乐祸道:“你既然这么稀罕当着县丞,当初又何必来蹚这滩浑水,能怪得了谁?还不都是你自己选的。”
伍县丞欲哭无泪,泣声道:“我那也是一时冲动之下才会......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那位新晋御史是个不知事的,唯有这样咱们才能逃过一劫。”
雷县尉安慰道:“不用太悲观,指不定他是来帮咱们的呢。”
伍县丞嗤笑着问道:“这话你信?”
雷县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叹气道:“不信又能怎样?船到桥头自然直,该吃吃,该喝喝,指不定明天官就丢了,啥也别想,该干嘛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