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冬拿着费兰留给她的船票,登上前往F国的客船.
轮船在海面上摇摇晃晃,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陆冬忽然生出了几分客死他乡的悲凉之感.
这一次,她连丁雪萍都见不到了.
被遗忘,是间谍的宿命.
一阵风吹过,海面掀起细细密密的波浪,吹动起陆冬额前的碎发,她望着海面久久出神.
来到F国以后,陆冬按照费兰给的地址,找过去.
他们紧紧相拥,看上去就像一对久别的重逢的恋人.
情到浓时,费兰在她耳畔喘着粗气,“我的爱人,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把我们分开.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身后的翅膀拆掉,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陆冬望着天花板,心想,如果费兰一直身居要职,那他们两人一定是到死也不会分开.
战争结束,就算是各方面都实力强壮的F国,也要接受战争带给国家的变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旧王倒台,新王登台.
费兰这个旧时的将领,一下子清闲起来,他有意让陆冬好好感受一下F国文化,整日带着她到处玩乐.
欣赏音乐、欣赏画作、欣赏艺术、欣赏美.
费兰站在卢浮宫,望着陆冬的眼睛,“我第一次在洛川见到你的时候,被你身上透露出来的东方气质深深吸引.你呢,你现在看到这一切,有没有被我吸引?”
骤然听到袒露心意的话,陆冬的心里并没有欣喜,反而是一阵后怕.
费兰到底知道了什么?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是她表演出来的爱意不够真实吗?
陆冬只好用更加直白的方式讨好费兰,她几乎用上了所有学来的手段.
可费兰却日渐消瘦下去.
直到陆冬怀孕,费兰才重新恢复往日的快乐.
他贴近陆冬的耳畔,“孩子是上帝送给我们的宝物。有孩子就好了,你一辈子都会在我身边,我也不用担心你会消失不见.”
陆冬心中陡然一惊.
她等到费兰熟睡的时候,凑近费兰的耳畔,对他说,“你为什么会担心我消失?”
费兰也许是睡熟了,口中喃喃自语,破碎到不成句子,“露珠……不能见到太阳……”
孩子是陆冬暂时的保护伞,她得以整日就在费兰的书房翻看那些国际上的最新消息,以及武器的制造方法.
再用电报的形式传回国内.
一日,陆冬和费兰正在街上买花.花童不肯走到车前,费兰只好推开车门下车去取.街上忽然一阵暴乱,陆冬敏锐的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冲到费兰身边,子弹打中了她的肩膀.钻心的疼痛.
鲜血顺着费兰的掌心流淌出来.
陆冬觉得有眼泪砸在她的脖子上,她抬眼一看,竟是费兰在哭.
费兰哭的很凶,边哭边一瘸一拐抱着陆冬,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他们是冲我来的!这是我的报应!”费兰说.
陆冬无力的掀起眼皮,他说的报应是什么?
一天后,陆冬醒来,在约翰的口中得知,原来昨天报复费兰的人,是一群失去孩子的父母,他们的孩子在巴州战役中丧生,只有费兰活了下来,他们将费兰视作凶手.
原来这就是报应.
陆冬有一瞬间觉得,这报应也应该有自己的一份,她替他挡下一枚致命的子弹,也是应该.
可随后,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可笑.她身为间谍,让F国的将士战败本身就是计划的一环,何来亏欠一说.
约翰随后告诉她,孩子流产了.
陆冬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悲伤.
万一将来事情败露,她死可以,但孩子该如何自处?
倒不如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
再次见到费兰,是半个月后,两人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拼凑在一起才是一个囫囵的正常人.
费兰带陆冬回家,“下次不要冲到我前面了,比起我自己的生命,我更不能接受失去你的痛苦。”
“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陆冬的神情有些许落寞.
“只要你活着就好,我们之后再也不会分开了。”费兰抬起头,仿佛在向天空说话.
陆冬心中想着,费兰的心愿一定会落空,只要组织上发来撤退的信号,她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逃回Z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费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陆冬再也没有怀孕.
她彻底松了一口气,专心研究最先进的武器制造,并将她研究出来的成果秘密送回国内.
国内十分需要这方面的资料,竟主动提出让陆冬在F国多留一段时间.
长时间见不到东亚长相,使得陆冬自己也会忘记她来自什么地方,她只能更长时间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让自己记住故土.
令陆冬没有想到的是,新战争开始了。金发碧眼的欧洲人从z国土地上撤走不到十年,东亚的另一个国家化身为豺狼,频频侵犯Z国东北.
陆冬作为高级间谍,被组织一封电报叫回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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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已变,立刻回国,更改身份.
战争又开始了.
陆冬将电报销毁,心绪万千,久久不能平息.
能返Z国,她自然是开心。可新战争的到来,又将她的这份开心冲淡了不少.
她要离开费兰了.
可未来会不会有更多的费兰等着自己?她不知道,也不敢想下去.
组织上已经派来了接应的人员,她只需要安静的蛰伏,等待离开的时机到来.
晚饭时,费兰也表现得忧心忡忡.
“战争来的实在太快了,冬,我可以陪你回国见见你的父母,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
抛开一切立场、国籍来说,费兰真的对她很好.
可陆冬抛不开这些.
陆冬尽量稳住费兰,用尽理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只等三天后接应的人到达F国,她就可以离开.
她是在一个清晨离开的,起身后看看一眼费兰还在熟睡的侧脸,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只是告诉费兰,她忽然想去早市看看新鲜的郁金香.
……
1921年冬,F国,监狱.
年轻的士兵向刚刚晋升为少校的约翰行礼,约翰的脸上却不见半点被恭维的开心,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费兰被关在哪儿?”
“监狱的最尽头,长官.他的案子让整个国家的人都为之沸腾,他们痛恨这样的叛国贼,恨不得冲进来啃烂他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