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爹得病去世,我跟娘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孤儿寡母在乡下生活有多艰难,恐怕不是皇上能够想象的……那时候我就在想呐,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为一日三餐而担忧?”
陈灵犀见皇上如此伤心,干脆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的事。
“娘给人缝衣裳,缝一件衣裳一个铜板,娘不停地缝不停地缝,白天缝,晚上点上桐油灯缝,桐油灯冒出的烟把娘的眼睛熏坏了,娘花着眼,摸索着也要缝,不缝不行啊,不缝我们娘俩就没有饭吃……”
皇上听陈灵犀诉说着他娘俩的事,哭声渐渐低了。
“等我大了一点,也就是七八岁的时候,我就被送到城里客栈当跑腿的,天天给人端洗脚水,帮人擦脚,打扫,帮买东西……一干就是五六年……”
“皇上!你出生就高高在上,是不会懂我们百姓生活艰苦的,就像我们也难以理解皇上的悲伤,在我们看来,皇上什么都有了,哪里还会有伤心难过的事?不过我知道,不管在什么位置,终归都有难以如意的地方……”
听到这里的皇帝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转而问道:“你现在官居六品,在神机府任职,不仅不要为一日三餐发愁,反而可以光宗耀祖,报答母亲,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陈灵犀听到皇上的语气中带有不满,好像他来自己这边炫耀似的。
“皇上说这种话可折煞小人了,我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皇上赐予的?皇上手里执掌生杀予夺之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之喜乃是天下之喜,皇上之悲,臣子感同身受,皇上,您还记得墨门颜家的颜凉么?”陈灵犀赶紧解释并转移话题。
“墨门颜家的颜凉?唉,朕怎能不记得……”皇帝叹了口气。
“皇上,如果当初您知道他们颜家是被冤枉的,你还会下令诛杀他们九族么?”陈灵犀问。
“我……”皇帝刚想回答当然不会,可是转念想起了太后,想起了枉死的父皇,如果不将脏水泼在墨门颜家身上,太后给父皇下毒的事便难以遮掩——自己多半还是会下令颜家抄家灭族。
陈灵犀哪想得到皇帝会考虑这么多,见皇帝怔怔地出身,赶紧问询问:“皇上召我来……”
皇帝经他提醒,想起召他过来一事,连忙从书案下钻了出来,抹了抹眼泪道:“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
所谓正事,就是陈灵犀放在宫里的那把灵犀弩了。
皇帝仔细看过灵犀弩,甚至自己还装上弩箭试射了几发,随后感觉这灵犀弩如能装配军队,定当能提升军队战斗力。
问题是如果他们要是将灵犀弩装配军队,则一旦打仗,灵犀弩就容易流落到敌军手中。
如果敌人拿着灵犀弩仿制出来,他们岂不是失去了武器的先进性?不但没有了武器优势,反而会让战争陷入更大的伤亡。
“这个……我倒没想过这么多,当时制作灵犀弩,只为了当做诱饵,引诱胡人前来偷抢,咱们好设下陷阱,将其捉拿,再顺藤摸瓜……”陈灵犀解释道。
“你不用多说了,朕自然明白,哼,当初胡人掳走鲁门公输胜之子公输菁宁来要挟逍遥弩,公输胜爱女之心其心虽可嘉,可是他明知胡人从波斯人那里取得了更优质的机括弹片,能将逍遥弩化身为战场利器,其行径几近叛国罪名!”皇帝冷冷地说道,一瞬间,他从刚才哭泣的孩子忽然又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君王。
“皇上息怒!公输师伯没想过这么多……”吓得连忙跪下替公输胜说话。
“若是胡人凭借改良后的逍遥弩一统草原,再来侵犯咱们疆土,咱们即使能抵挡得住,也要增加多少伤亡?增加多少国力消耗?”皇帝一掌拍在书案上,“这就相当于将咱们的神机利器拱手让给胡人,他身为朝廷官员,岂能不知其中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