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年,那年俺才14岁,俺妹妹也只有13岁,弟弟只有8岁。那一年,收成本就不好,娘也累病了,爹没法子只能卖掉了口粮凑了点银子给娘看病。”
“但娘的病一直都好不起来,爹也把能借的全都借了,最后只能去找胡老爷。本以为给他家当了几代佃户了,他们说不得会帮帮忙的,实在不行借点钱给俺们,等后面收成好了,再一年年还也是可以的嘛。”
“但是俺爹没想到的是,钱他们是借了,但是那个借条有问题,说好的年利息二分,五年内还清就可以的。谁知道他们在借条上做了手脚,等后来我们翻出来看的时候,发现利息变成了年三十分,原来空白的地方居然后面还能多出来几笔。”
“虽然娘那年病好了,但是每年三成利俺家哪里还得起?五年以后,原先借的十五两就滚到了差不多55两,去掉已经还掉的十二两,还剩43两,只怕是永远都还不上了的。”
“当年,胡老爷带人来催债,俺爹实在没办法,只能同意他让俺妹妹去给他家当婢女的要求。”
“但谁知道,俺妹妹去他家没几天,俺娘去看她的时候,发现那个苟日滴胡老爷正把俺妹妹吊起来打,等娘磕破脑袋求情之后才救下妹妹。”
“后来才知道,是胡老爷想要对俺妹妹用强,妹妹不从,就被他吊起来打的。妹妹被救回来之后都已经死了好久了。”
“娘也觉得是自己去晚了,没能救下妹妹,所以很快也病逝了。”
“弟弟气不过,去找胡老爷理论,还想去县衙告状,半路被胡老爷家的打手打死丢河里了。”
“最后老爹一气之下拿着柴刀冲进了胡老爷家,再也没出来。”
“俺听爹的,带着家里最后一点粮食跑了,俺爹说,要让俺一定活下去,给木家留个后。”
随着木大牛的诉说,他自己已经渐渐地泣不成声,本来一个完整的家,枉死了三个,病死了一个。
最后留他一个,也仅仅是为了不断香火。
“俺来应天以后,帮人种了几年地,后来就来兴国公这边了。俺经常想回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爹娘和弟弟妹妹的尸骨,给他们立个坟,省得她们一直都只能当孤魂野鬼没法投胎。”
“这几年里,俺其实一直都是个流民,只是兴国公不介意,俺也就没说,可就因为这个,这些年下来俺还是没能成家,有时候都怕不能完成老爹的遗愿,断了木家香火。”
“所以,兴国公,俺知道你是好人,对俺们这些低贱的泥腿子们好,俺也愿意一直跟着您,帮您干活儿,不过,您能不能帮忙给俺介绍个婆娘?”
说完这些之后,木大牛抹了把眼泪,带着一丝渴望看向张寒凌。
“小问题,大牛放心,最多明年,老子让你抱上大胖小子,不过你自己也要努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等着你呢!”
张寒凌哈哈一笑,拍了拍木大牛,用非常肯定语气说道。
“你们其他人也说说吧,像大牛这样,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冤枉,都说出来!”
接下来,其他几人也一一讲述了自己的过往。
不出所料地,所有人的过往几乎都很悲惨,毕竟他们往上数几代都是社会的最底层。
他们经历了蒙元的压迫,也经历了元末的战乱,死去的亲人不知多少,吃过的苦,受过的饿,早已经让他们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