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朝,宇文护恭敬地对皇帝说:“李、孙二位大人为国尽忠,理应加官进爵才是。”李植、孙恒一听,傻眼了,啥情况,这宇文护今天怎么想到咱的好了?宇文觉故作镇定:“晋国公有何提议?”
宇文护站直身子,指着李、孙二人说:“着令李植出任梁州刺史,孙恒出任潼州刺史。”好一招明升暗降,这分明就是要把二人调出中央,以此来打掉宇文觉的左膀右臂。
李植这才回过味来,瞪了张光洛一样,咬牙切齿。宇文觉也坐不住了,十分激动:“晋国公,这事······”“咳咳。”李植咳嗽了两声,示意宇文觉不要硬来。“这事儿就听你安排吧。”宇文觉妥协了。
至于乙弗凤、贺拔提二位,宇文护都没动他们,说好听他们是宫廷侍卫,说难听,就是傀儡皇帝的保安罢了,没有任何实权。李植、孙恒二位才是有背景、有实力的智囊,不久,宇文觉就想念他们了,多次间接地暗示宇文护,要把他们调回来任职。
对于宇文觉的小九九,宇文护心知肚明,他这次也没来硬的,反而是走了亲情路线。
宇文护哭着说:“天下至亲莫如兄弟。兄弟间都互相猜忌,那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叔父生前祝福我帮助陛下治理国家,如果陛下能担当大任,为兄死而无憾。可陛下您现在确实经验不足,我也是担心大权落到奸臣手中,之前的赵贵、独孤信就是例子,他们掌权后,陛下您就一定能安心么?”
面对这一反问,宇文觉愣住了,对呀,宇文护不是什么好鸟,那赵贵、独孤信就是好人么?宇文护再怎么跋扈,还是自家人。宇文觉这样想着。
宇文护接着哭:“大权落到异性手中,国将不国,我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叔父?我毕竟是陛下长兄,又是当朝执政,我位极人臣,还能有什么想法?望陛下三思,切勿听信谗言,疏远骨肉。”
宇文护的话,合情合理,没有什么破绽,宇文觉也是频频点头,只得同意停止召回李植二人。说不出宇文护哪里不好,总之,在宇文护手下讨生活,就是有种压迫感。
4.宇文觉下架
本来这事儿也就算了,但有人他算不了,这就是乙弗凤、贺拔提二人。宇文护越是不去找他们算账,他们越是恐惧。“哥,宇文护该不会要找人暗中刺杀我们吧?”贺拔提提醒道。“对呀,咱们不能等死,没有李、孙二位大人,咱们也要行动,而且必须要快。”乙弗凤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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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们这么坚定,宇文觉也觉得势在必行。于是,乙弗凤建议,让宇文觉召集群臣宴饮,等宇文护喝高了,然后宰了他。不出意外的话,又要出意外了,告密的还是那个张光洛。不知乙弗凤是怎么想的,被出卖过一次,他还不注意,竟然又让张光洛知道了秘密。
只能有一种解释:人在高度紧张和巨大的压力下,保密工作做得再好,面部表情也会情不自禁地表达一些东西出来。乙弗凤天天紧张兮兮,他的仪态神情自然有些问题,聪明人张光洛一看便知。
“我不去找他们麻烦就算了,他们还来找我?二位,你们看怎么办吧。”宇文护很恼怒,他把贺兰祥、尉迟纲二位重量级选手找来商量对策。贺兰祥已被宇文护晋升为柱国大将军,和李远一起代替了赵贵、独孤信二人留下的空位;尉迟纲是宫廷禁军的统帅,他和蔡佑轮流值班,是乙弗凤、贺拔提二人的最高领导。
“咋办?乙弗凤不过是个渣滓,背后没有皇帝撑腰,他敢如此?看来皇帝不听话了,只能换皇帝。”贺兰祥单刀直入,命中要害。“这个交给我,简简单单。”尉迟纲拍着胸脯。
宇文护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咬着牙说:“我也希望咱们兄弟和睦,既然陛下要逼我,那就不要怪我了。”宇文护把这事儿交给了尉迟纲去办。
蔡佑呢?蔡佑和尉迟纲不一样,尉迟纲是皇亲,他只是宇文泰的干儿子,关系还是要差很多,他本人一向小心谨慎,他虽然站队宇文护,但和宇文觉、宇文毓兄弟一直关系很好。宇文觉之前也拉拢过蔡佑,蔡佑哭着劝谏他别和宇文护对着干,基本没有希望,宇文觉不听,这才找了乙弗凤等人。
尉迟纲一声令下,说是要召集侍卫们开一个宫廷保卫总结大会,需要每一个人都到场汇报工作。老大发话了,得去呀,乙弗凤、贺拔提屁颠屁颠就去了,然后进门就被捆住了。
根据张光洛的情报,尉迟纲去皇帝后花园,把那些练习擒拿术的死士也抓了,还把所有的之前的护卫全都换了一批,不管你们和皇帝有没有勾结,一刀切总之是对的。
论起关系来,贺兰祥、尉迟纲是宇文觉的亲表哥,为啥他们选择了宇文护?权力斗争中亲爹都靠不住,更何况一个表弟?谁拳头大就选谁呗。这就是政治判断力,贺兰祥、尉迟纲就是觉得宇文护的赢面更大。
尉迟纲派人抓捕乙弗凤及其党羽的时候,宇文觉怕及了,躲在宫殿内不敢出门,叫一些宫女太监拿着棍棒防卫大门。尉迟纲准备冲进去来硬的,却被贺兰祥劝阻:“纲子,这事儿还是让我来吧,皇帝毕竟是咱表亲。”
贺兰祥解除了武装,走近宫殿,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宇文觉、元胡摩夫妻二人。“表哥,你是,你是来杀朕的么?”宇文觉声音有些颤抖。
“陛下放心,微臣还没有那个胆子。晋国公的意思是,您可能不再适合当皇帝了,需要迁居别处。”贺兰祥平静地说。
“迁居别处?呵呵,就像魏恭帝那样?”宇文觉笑了,他知道,历来下岗的皇帝下场都不好。
面对宇文觉的嘲讽,贺兰祥沉默了。“你们这样助纣为虐,朕倒要看看,将来你们怎么去面见先王。”宇文觉站了起来,很坦然。“不怕,陛下,臣妾死也要跟着你。”元胡摩言辞恳切。这段时间,在宇文觉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只有他的妻子元胡摩一直陪在身边,这算是他人生中最后的安慰了。
看到皇帝这副样子,尉迟纲也没有废话,叫人把他送到了之前做略阳公时候的府邸。
控制好了皇帝,宇文护召集群臣开会,表示要废掉宇文觉为略阳公,拥立宇文毓为新领袖,希望征求大家的意见。这就是走过场,大家都懂,都见识过宇文护的狠辣,没有谁敢提反对意见。于是,蔡佑、薛善等人带头说:“这是您的家事,我们没有异议。”
废立皇帝的事情,得到了全票通过,接下来就是杀鸡儆猴了。宇文护下令,把乙弗凤、贺拔提等人斩首。既然要做,那就要做绝,绝不给敌人翻盘的机会,这就是宇文护的风格,所以,孙恒、李植也必须死。宇文护派出贺兰祥去潼州干掉了孙恒。
5.李远落幕
接下来就是李植,李植就稍微有些棘手了,他爹是李远,李远的背后是陇西李氏。贺兰祥只是把李植抓回了长安软禁起来,并没有杀。
宇文护以宇文觉的名义,下诏召回李远。李远看到诏书后,很是犹豫,他知道长安发生的变故,他也隐约听说了李植的所作所为,他更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他想起了当年和宇文泰一起出生入死,他想起了力挺宇文泰拥立宇文觉的事情。
良久,李远对使者说道:“大丈夫要死也要做忠诚的鬼魂,怎么能做叛臣呢!”于是,他接受了征召。宇文护不得不忌惮李远背后的势力,陇西李氏在宇文泰创业过程中出力不少,宇文护也不敢对李远怎样,只是希望他处理掉李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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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护恭敬地说:“李老功勋卓着,您的家族也是忠贞不二。但您的儿子策划了这次阴谋,这种阴谋不止是要杀害我宇文护,而且是要颠覆危害宗庙社稷。对这样的叛臣贼子,我们理所应当一起痛恨,您可以早点为他准备一个处理办法。”
于是,宇文护把李植放了,交给了李远。虎毒不食子,李远也喜爱自己的儿子呀,毕竟是亲儿子。
“孽障,你说,你究竟干了什么?”李远呵斥道。
“父亲,我没有参与颠覆社稷的阴谋,真的。”李植是一边哭,一边磕头。李远心软了,准备去找宇文护替儿子申辩,他哪儿知道李植在骗他呢。
第二天一大早,李远就带着李植来到了宇文护的府邸。宇文护以为李远已经把儿子杀了,这是来汇报处理结果的,却听下人报告,李植好好地站在门口。
宇文护大怒:“这个老李怎么不懂我的意思呢,还是说他不信我?把他们父子还有略阳公给我请进来,我要和他们当面对峙。”
人都进来后,宇文护让李远坐自己身边,让宇文觉和李植二人坐对面。“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计划谋杀我的。”宇文护淡定地说。宇文觉很难为情,李植主动承担了责任,对皇帝说:“我参与这一次谋反,本来是为了安定社稷,有利于您至尊的威权。今天弄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远听得真切,眼睛都快瞪出来,摊到在地:“逆子,你竟然骗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你确实罪该万死。”
“好,就等你这句话。”宇文护放下了口中的点心。身旁的一名护卫拔出了刀,当着李远的面就把李植给砍了。
随后,宇文护慢慢转向李远:“老李,你有这样的儿子,是你的不幸,念你有大功,你就自行了断吧,这样你的家族可能会幸免。”
李远听了,愣在原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处死了李植,他的弟弟叔诣、叔谦、叔让全都被杀,至于李远其他年幼的儿子,宇文护没有杀他们。
临刑前,李远哭着对李穆说:“兄弟,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才酿成大错,希望不会牵连你和哥哥。”“二哥,你珍重,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李穆也哭了。李穆之前劝说过李远,说李植这家伙自以为是,迟早是家族的祸害,让李远早点除掉他。
李穆因为劝谏过李远,只是被削职为民,捡了一条命;至于李贤,他当时还在和贺若敦一起在外地平叛,而且早年间收养过宇文邕、宇文宪兄弟,只是被免官走个形式,没有被宇文护进一步惩罚。
至于宇文觉,宇文护把他关了一个多月后,始终觉得是个定时炸弹,最终还是派人给这个弟弟送去了毒酒。宇文觉看到毒酒后,这段时间的紧张才舒缓了:“呵呵,宇文护怎么才送酒来,渴死我了!”喝完了酒,宇文觉倒了下去,这是死在宇文护手中的第二个皇帝。
宇文护并没有给宇文觉上谥号,以此来否定他的正统性。宇文觉被后来称帝的宇文邕追谥号为“孝闵帝”,这是后话。至于宇文觉那个深情的妻子元胡摩,被宇文护勒令出家为尼,想自杀也不行,一直被监视起来。
6.宇文毓上台
宇文觉被废杀的事情传开,岐州的宇文毓默默流着泪,自言自语道:“先王如此谨慎的一个人,防来放去,没想到家贼难防。弟弟遇害,我去当皇帝,也不知道下场如何呀。”
九月二十三日,宇文毓来到了长安;第二天宇文毓继承了王位,大赦天下,成为北周第二位最高统治者。十月初八,李弼病死了,跟随宇文泰创业的原始六柱国,继李虎、赵贵、独孤信后,又少了一个。
宇文毓现在已经24岁了,而且长年驻守在地方,跟着岳父独孤信也学到了很多治国理政的方略,他外表文弱,内心敏锐而有见地,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相比于弟弟宇文觉的冲动暴烈,宇文毓内敛含蓄,通过更加委婉曲折的方式和宇文护斗争。
宇文毓即为的第二年,558年正月十九,他就册封了独孤氏为王后。事前,他充分征求了宇文护的意见建议,处处表现得听话顺从,宇文护觉得自己杀了两个皇帝,这件事可能给宇文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概宇文毓掀不起波澜,也就同意了,反正是件小事嘛。
实际上并非如此,独孤氏可是独孤信的长女,宇文毓这样做,也是在向独孤家族及其姻亲释放信号,表示要联合起来以对抗宇文护。宇文毓还做了两件事,一是把四弟宇文邕升职为柱国大将军,从同州刺史调任蒲州刺史;二是把五弟宇文宪提升为大将军留在长安。
宇文邕现在是15岁,少年老成,从同州到蒲州,只是换个地方,并不会刺激到宇文护;升官“柱国大将军”,这个也在宇文护预料之中,自从关陇贵族集团第一代“柱国大将军”中的李虎、赵贵、独孤信、李弼死后,这个头衔成为荣誉头衔,数量很多,只要皇帝高兴,随便封赏。
即便“柱国大将军”的含金量不足,但这是一个铺垫,为宇文邕进入长安铺平了道路。
宇文宪13岁,从小就表现出聪明睿智的一面,他对行军布阵、治理民众都比较痴迷。在尉迟迥平定蜀地后,宇文泰就想派儿子去镇守蜀地,历练历练,询问谁比较合适。哥哥弟弟们都没动静,宇文宪就抢先发言,拍着胸脯说自己要去。
宇文泰说:“刺史应当安抚部众,治理百姓,不是你所能干的。按年龄授官,应当先轮着你的哥哥们。“宇文宪答道:“才能有所不同,而与年龄大小无关。如果试而无效,甘心当面受责备。“宇文泰十分高兴,但由于宇文宪年龄还小,没有派他,还是让尉迟迥去了。
宇文宪的能力,宇文毓很清楚,所以,这个弟弟也必将是一个有力的帮手。
二月的一天,东边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说是北齐的大官北豫州刺史司马消难发来了求救信,表示要投靠北周。司马消难咋了?还得从北齐皇帝高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