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静抬起眼皮,直直地盯着蔡扶桑,眸色中折射出的冷厉骇住了他,让他不自觉地将声音放弱。
放弱,放弱,再放弱,直至尾音被全部吞掉。
自他那日在府内处置了那个冒名顶替的静安庵女子之后,江姝静对他的态度便一直是恭敬的。
这还是头一回,江姝静又对他露出了这样冷硬的表情。
蔡扶桑有一瞬间的心虚。
江姝静的目光上下扫视过明显魂不守舍的蔡扶桑,闭上眼转了转眼珠子,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
然后,冷声道:
“我是殿下从宫内带出来的贴身宫女,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用你说?”
顿了顿,江姝静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缓了缓:
“这等满嘴胡言乱语的宵小之徒,我自有处置!”
说着,见蔡扶桑还是呆呆愣愣回不了神的模样,江姝静的眉毛皱了起来。
袖着手,江姝静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刻意扬高的声音响起:
“今日是我的疏忽,惊扰了殿下和蔡公子,剩下来的事我会处置,您回去侍奉殿下吧!”
说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扬起的袖子带起冷冽的风,刮在蔡扶桑的脸上。
蔡扶桑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上前两步想要追赶上去:
“江掌事,我还有话......”
“蔡公子。”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老婆子拦在了蔡扶桑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您别追了,那个人与殿下不是那种关系。”
蔡扶桑停下脚步,凝目落在来人的面上,认出来这是在前院做事的申嬷嬷。
他知道,申嬷嬷是姜荷绮从宫里头带出来的人,更知道她本是皇后座下有头有脸的老嬷嬷,是皇后放出借了姜荷绮亲事的由头硬塞过来的。
按理来说,申嬷嬷应当是皇后放在姜荷绮身边的眼线。
在姜荷绮和皇后彻底撕破脸,没有半丝体面之后,这个申嬷嬷也应当处置了才是。
可她却好端端地被放在了前院,甚至隐隐有统领前院小厮、侍女的架势。
而姜荷绮,以及姜荷绮的影子江姝静,都对她在公主府内声望的日益壮大,视若无睹。
蔡扶桑不知内情,但明白对方应当不是敌人。
于是,他颇为客气地问道:
“您如何知道?”
申嬷嬷扭头看了看,见四下里无人,才低声解释道:
“刚刚那人在前院正厅里坐着的时候,我特意过去说要给他上一碟子蟹粉糕,那人没有一丝反应。”
蔡扶桑明白了。
蟹粉糕是姜荷绮最不喜欢的食物,若那个男子和殿下真的有亲近的关系,纵然他自己不讨厌蟹粉糕,也不该是一丝波动也没有。
所以说,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殿下的相好”。
可蔡扶桑的心并没有落实,反而坠入了更深处去。
若不是“相好”,以这样的借口夜闯公主府,闹得人仰马翻,还当众喊出那句非肌肤相近者不能知的私密事,那就只能是来者不善了......
蔡扶桑忧心忡忡地看着西院的方向,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想要去江姝静的院子里审一审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