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于探测器的载重,只能选择有代表性的小型活体带回,大型生物就只能扫描拍照、采集毛发和血液样本,回去进行DNA分析了。
四人沿着从机场延伸出去的公路前进。一千年后,混凝土道路虽然也严重开裂、从裂隙里蹿出植物,但总得来说仍然比其他地方要平坦。
除了刚落地时“碰瓷鸟”的意外,十二架无人机飞出去探路后,很难再有生物逃过他们的眼睛。
在这场人类造成的物种大灭绝中,蓝星生物拼命进化,与环境变化赛跑——辐射说不定反而帮助了它们。
如今辐射读数已经小于0.2μSv/h,但从周边动植物的性状,仍然能看出抵抗辐射而产生的进化痕迹。
植物虽然形态各异,但大部分都长着尖刺,仿佛巨型仙人掌——养仙人掌吸收电脑辐射固然是乐子,但它们确实是抗辐射的物种。
为了取食这些植物,动物们想必需要骆驼的好牙口——口腔、舌头、食管皮都得很厚才行。
半路上他们发现了很多类似“针鼠”的啮齿类,又捉了一只作为活体样本——这是一种身上有棘刺的老鼠,从肚子上的育儿袋结构猜测,可能是卵生哺乳类,介于爬行类和哺乳类之间。
这又是一个“逆进化”的例子——又或许所谓的“高等动物”只是人类的傲慢,对于自然来说,生物的性状只有是否适应环境的分别。
哺乳动物通过抚育和照顾幼崽、提高成活率的“少生优生”策略,在快速进化的需求之下反而是负累;甚至能够大量提高能量利用率的咀嚼和消化系统,在植被茂盛、食物丰富、需要拼体型的地方反而限制了一天的进食量——咀嚼太浪费时间了。
这一切或许都导致了生物的“回退”。
但也有一些性状保留了下来,比如发达的感官、敏感的神经系统,和维持恒定体温的毛发。
“所以是有毛恐龙,”周晓辰开玩笑:“不是幽灵画的秃龙。”她还惦记着要回去嘲笑幽灵的事。
即使她努力说怪话,气氛还是渐渐变得有些压抑。
在已经没有人类的人类城市里穿行,有一种“行走在永恒之后”的错觉,仿佛时间的流逝具象化成了某种沉重的压力。
远处的风力发电厂,大部分风车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杆子,但还有极少数特别坚挺的依然在转动。
这同时又是一座充满战争遗址的城市,到处都是大兵雕像、特意保留的飞机、军舰残骸,这些被纪念的历史依然矗立,而曾经纪念它们的人,自己也成为了历史。
他们又路过了一排筒子楼,少部分太阳能板还在工作,导致有的房间还会诈尸一样亮起灯光。
他们尝试进入一栋楼里探查,发现动物学会了在人类的建筑里筑巢,他们成功从那里面掏出几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蛋,塞进机甲背负的样本箱里,一并带回去研究。
那些门窗紧闭、因而幸运地未被动物“入侵”的房子,尽管墙壁已经严重开裂、到处都是侵蚀的痕迹、看起来摇摇欲坠,但还残留着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周晓辰翻出几个日记本,但绝大部分都是空的——二十一世纪末的蓝星人,早就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了。
只有其中一本里面,写着寥寥几行字:
(俄语)2099年,到处都在传伊万诺夫伤重不治。如果他也死了,那么“死手系统”就会激活……
摩尔曼斯克是军港,一定会在打击列表里的。我应该立刻逃离……但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伊万诺夫是个代称,指的是当时的国家领导人。那时候的政治环境非常严酷,以致于他不敢提这个名字。”林见星解释:“死手系统,就是一旦检测到高层全灭,就会自动按照预定目标对全世界进行核打击报复的发射系统。”
从历史的另一头回来,周晓辰知道2099年核战争还没有爆发——但毁灭只是延迟,并未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