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西门候也发现了陆宇,忙走过来对他行礼,喜道:“这一身战甲果然特别适合陆兄,穿起来英气逼人,俨然一股大将的气势。”
陆宇哈哈一笑,对他说道:“西门兄又取笑小弟啦。”
西门候正色道:“小弟刚才说的可是一片真心,绝不是虚言假意。”
陆宇不想跟他互相奉承,直接走到红鬃马跟前,伸出手去抚摸它的鬃毛。红鬃马似乎还记得他这个主人,竟也伸过头来在他手上回来磨蹭,雀跃般回应着,表示它也记得他。他的破军剑亦挂在马背上,陆宇爱抚了一会儿,直到赵昌催促,才问西门候:“君上是否在上面?”
西门候点头道:“大王正与君上在宗庙内,陆兄快上去吧。”
陆宇向上方宫殿望去,除了龙阳君之外,还有几个王族大臣,数人齐齐聚集在宫殿之外,均是面向殿内,有秩序地排成两三列,却不见魏王、信陵君。赵昌示意陆宇随他一同上去,排到最末处,而那二十名禁卫则留在台阶下一字排开,原地等候。
原来这宫殿便是魏室的宗庙。这时已将近卯时,陆宇上来之后,见龙阳君与那几个大臣均不说话,本想与龙阳君打个招呼,但看情形像是十分庄重,他们几个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陆宇,于是便默默地跟着站到最后,面向宗庙。
魏明姬亦在其中,一眼便看见了身披战甲的陆宇,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顿时一双美目停留在陆宇身上,连他低下头躲避都能感觉到那对眼光仍然像夏天的太阳灼热地射在他每一寸肌肤,令他浑身不自在。忽然间又觉得非常可笑,正常只有男人才会如此大胆地欣赏美女,如今反过来被她“欣赏”,就如自己身上没有衣服一般的感觉。
龙阳君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上来,只不过陆宇表面上还是信陵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其他人面前,如果表现出与他过分稔熟,岂不惹人生疑。
相比起其它宫殿,魏室的宗庙显得不是很奢华,只是一座单层的建筑,四周围起汉白玉护栏,栏上均雕有瑞兽雕刻。殿前立有四柱,每一根柱子上面都盘着浮雕而成的神兽,托着火盆,虽说大部分都以神兽为主,令整座宗庙看起来格外庄严,但那怒目圆睁的眼神在火光下却又显得有些邪乎。
不过四周数十名禁卫平均分布,各守其位,围住整座宗庙,无形之间又为魏室的宗庙挽回几分威严的气氛。
陆宇心想可能魏王与信陵君应该是在宗庙内进行某种祭拜仪式,就像要领兵出征前需要祭拜天地和祖宗一样。
心想魏明姬虽然贵为公主,但可能宗庙不许女性进入,故只能和其他大臣一般在外等候。陆宇不免感叹男女之间的这种不平等,还要一直维持到两千年后才得已改变。
正想着,殿门口出现一个身影,众人同时跪伏在地。陆宇糊里糊涂地跟着众人跪了下来时,果然见魏王身后跟着信陵君,从宗庙里走了出来。
只听魏王说道:“陆宇何在?”
陆宇忙起身从队列侧边走出,又单膝跪下行礼,高声答道:“臣在!”
魏王道:“邯郸路遥,你定要好好保护公主,不得有任何差池。”
陆宇应道:“臣遵命!”
魏王让众人起身,又对陆宇道:“现在寡人赐你铜符,禁卫六十名,武士二十名,由你统领,随行保护公主。见此符如见寡人,如有不听令者,你可将其立地处决。”
说罢便唤赵昌过去把铜符交给陆宇。
陆宇双手接过那铜符,不禁涌起一种要领军征战的感觉。那铜符呈菱形扁状,一面是一个凸出的篆体“魏”字,另一面则刻有不规则的图案,看起来有些像是缩小了的地图,手法精细到令陆宇由衷佩服制造这铜符的工匠,想不通这个时代里怎会有如此精艺。
之后魏王又命赵昌将通行令、通牒文书交给陆宇,另外将一道封了火漆的帛函交给魏明姬,嘱咐她呈与赵王。
这时又听赵昌向魏王说道:“启禀大王:吉时已到。”
魏王微微点头,赵昌又面向魏明姬道:“请公主移驾上车,准备出发。”
魏明姬向魏王行过礼,在上来服侍的奴婢的簇拥下,随魏王走下台阶。
其他人等跟在后面,缓步走了下来。
信陵君这时才走到陆宇身边,对他说道:“本君已向大王禀明,将你的马儿带来,你刚才上来的时候应该有看到。”
陆宇忙对他表示感谢。
而龙阳君像不认识陆宇一般,竟然一直有意地避开与陆宇下面相对,只是默默地陪伴在魏王身后,也不说话,令陆宇心里奇怪。从他们暗地里进行对信陵君的打击开始,特别是在刺杀之后,龙阳君确表现出格外小心的样子,估计是因为信陵君方面也在暗地里对他进行调查,所以他必须这么做。
魏明姬上了马车后,魏王下令以陆宇为首,由信陵君与龙阳君送出大梁城,队伍正式启行。
这时天际已慢慢浮起鱼肚般的白色,预告着黎明过后将要取代黑夜的白天正在来临。寒风依然刺骨,六十名禁卫整齐的步伐,打破了应有的寂静,似乎也将其他人的脚步声所掩盖。除了陆宇与信陵群、龙阳君三人骑马在最前面之外,二十名武士以及数名婢女、杂役均跟在魏明姬的马车之后。不过陆宇得知,在王宫北门外有二十匹马正等待着这群武士,因为在宫中除了特许之外,不准骑马,故他们必须在出了王宫之后才能上马同行。而那六十名禁卫的待遇想比之下差了一些,此次邯郸之行,他们只能以自己的双脚作为交通工具了。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成白色,也照亮了大地。
陆宇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来临了。
魏王交给陆宇的通行令是一块玉,准确来说只是半块。铜符是给陆宇对随行禁卫武士发号命令,而通行令则是在进出魏境关口之时使用。另外的通牒文书则是一片竹简,作为进入赵国之后的身份认证。除此之外,每个禁卫与武士在腰间也佩带了一块木制腰牌,均是用以代表各人的身份。
大队人马行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之久,才出了王宫。信陵君与龙阳君分别在陆宇的左右,令陆宇感到自己的身份的提升。虽然只是送出大梁城,但这已经是魏王给予他特殊的待遇。即使是要领兵出征,也极难有此待遇。
信陵君身旁跟着西门候与另外两个陆宇没有见过的家将,陆宇表面上又是信陵君的人,而龙阳君却只孤身一人,并不见那荆杰或其他家将随行。相比起来,龙阳君在排场上似乎比信陵君输了一大截。不过龙阳君和陆宇心里清楚,之所以荆杰没有随行,是因为另有安排。
陆宇的心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章武等人会合,不过今日只能离开大梁城,却还未能离开魏境,而且按照计划,他们会在陆宇离开大梁城后的第三日才会安排肖正文和代姬离开,然后龙阳君再暗中助他们与陆宇会合,尽可能地把陆宇的离去隔开,避免扯上怀疑。
当然他的心里万分想参加这次行动,但却因为不能离开公主,引起她的怀疑,故只能耐心等待。只要走出这大梁城,没有信陵君在旁,陆宇便可故意令队伍放慢脚步,尽量为章武争取赶上的时间,毕竟他们的队伍里有肖正文与代姬,没办法很快追上陆宇。
信陵君并不与龙阳君搭话,却不时和西门候挨得特别近,说着连陆宇都听不到的悄悄话,不知是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陆宇倒不是很想知道信陵君和西门候暗中说些什么,只要众人能够安全离开,魏国所有的事情都再与他无关了。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尽量阻止章武杀死质子的念头,因为质子一死,统一六国的人将不是嬴政,历史上便不会有秦始皇的存在,如果因此而产生蝴蝶效应,以后的两千年历史很有可能会被改写,而自己亦有可能不会出现在两千年后的世界中。
所以无论如何,凭着自己对秦始皇的那腔崇拜,陆宇都要保护历史的“正常发展”。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大梁城的北门。想到当日自己刚来到这里还被人当成冒牌货,然后摇身一变,被捧成了大梁城的“公众人物”,更被牵连进信陵君与龙阳君之间的斗争。陆宇在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事,终于能够划上一个句号。
幸好运气总是站在他这边,选了这么个适当的时机,让他得以脱离大梁城的是非,开始他在这个时代里的另一个旅程。
“陆将军?”
信陵君的声音让陆宇回过神来。信陵君奇道:“陆宇你在想什么事情?为何叫了你几句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