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又说道:“滕爷大可放心。令郎的事,本君自会为你作主。莫要耽误了公主回程。”
只听外面一阵骚动,又听那西门候说道:“卑职谢过君上与滕爷,在下就此拜别。”然后马车又开始走动了。
陆宇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想有惊无险,幸亏这多重玄妙的关系,才能够顺利过了城门这一关。
那么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脱身,从西门候这队人马中逃出去了。春申君只送到了城门,那么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路程便一直由西门候十数人所护送,若他与这魏国公主之间有染的话,说不定会上马车来与她亲热,到时,陆宇便会现出原形了。原来想跟着这魏国公主的马车直接到达魏国大梁是行不通的了,所以,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先逃出这支或许是高手重重的小队伍,然后再想想如何去魏国找章武等人了。
正想着,那西门候又靠近马车,低声说:“卑职护驾不力,让公主受惊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向魏明姬请罪,但陆宇却听到话里那种轻挑的语气。
魏明姬轻轻一笑,回答道:“本公主未曾受惊,西门先生何罪之有。”
陆宇心里暗骂一声,自己还坐在她的身边,难道才出城这么一会,西门候便要与魏明姬调情,竟连一刻也忍不了?
只听西门候哈哈一笑,却没有如陆宇所料般地继续挑逗魏明姬,而是到了马车的前面去。
或许到了中午休息用膳的时候,自己便有机会可以逃跑了。陆宇心想。其实自己亦不知到了中午的时候离陈郡能有多远,自己若能成功脱离之后,又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陆宇打了一个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喷嚏!
陆宇头脑“嗡”的一声,心说完蛋了,这才走了几里路,自己便给自己惹了这么个麻烦。
魏明姬惊讶地看着陆宇,显然也没想到他竟在这个时候发出声响。
随着马车停下来,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谁!”西门候喝道,同时抽出了剑。顿时,队伍下马,刀剑离鞘的声音不绝于耳。陆宇听到那驾车的马夫轻轻地下了马车,鞋与地面的摩擦声也慢慢地往马车这边靠近。
这些古人真是可笑,先是西门候叫的一声“谁”,然后又是下马的声音,又是拔剑的声音,如果自己真要对这魏国公主不利,弄这么大的声响,不是在让自己有所提防么?
陆宇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脑子里竟然还能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像完全不当一回事似的。
这时候只听魏明姬幽幽地说道:“西门先生莫紧张,车内乃是朋友。”然后掀开了马车的纱帘,陆宇总算看清楚了这个西门候的面目。此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挽于冠内,身着玄纹云袖红衣,好一双凤目,眼里流露出的精光令人一眼就觉得他是一个精明的人。好一对剑眉,英气逼人。
其余十数人,身形无不高大魁梧,看得出都是会家子,但都没有西门候一般惹人显眼。
如此俊俏的男子,难怪他能傍上魏明姬了。只不知此人是何等人物,身为信陵群的门客,竟也能与魏国公主有染,想必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陆宇心想。这时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武士装,竟和西门候极其相似。一缕猜想飘入脑中,令陆宇不由一震。
难道西门候那身衣服,也是这魏明姬所赠?
很明显,西门候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此时正用他那双凤目盯着陆宇,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这位是…?”
魏明姬正想编一个谎言来瞒混过这一关,却见陆宇抢先一步走出马车,双手作揖,对西门候道:“在下陆宇,乃楚庭人士,家师乃云梦山玄微真君。久闻魏国信陵君府上有位才智、剑术过人的西门候,今日一见,果真乃人中之龙!”
心想反正也不知道这云梦山什么地方,玄微真君什么人,总是听章武这么介绍自己,好像来头挺大,章武说是玄微真君的徒孙,自己就借来说一下,还把自己抬得比章武高了一辈,或许会更加受用。
魏明姬脸上露出十分讶异的神色,这些她都根本没听陆宇提起过。而西门候则被陆宇这番话捧上了天,仰天长笑,对陆宇回了礼,但仍然藏不住脸上那十分骄傲的神色,道:“陆兄过奖。云梦山能人辈出,没想到陆兄竟然是玄微真君门下,实在失敬。”又疑道:“在下倒是与一位玄微真君之高徒有些交情,此人乃燕国上将军乐毅是也,但为何却未曾听说过陆兄之名?”
陆宇心叫一声不好,鬼知道那乐毅竟然也会是那什么玄微真君的徒弟,真是吹牛遇到熟人了。瞬间又在脑中编造了一番,对西门候说:“那是因为小弟入门之时,乐毅师兄并不在云梦山,故不认识小弟。”
西门候恍然大悟,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问道:“陆兄便是闹得陈郡天翻地覆,杀了滕家那三公子的人物?”
陆宇尴尬地笑道:“西门先生见笑了。那公子瓒的死确与小弟有关,但却不为小弟所杀。”
西门候又道:“那为何陆兄不与滕氏解释个清楚?要知那公子瓒乃是我魏国未来国婿,陆兄难道不怕我等为难?”
陆宇苦笑道:“世上之事,有时实在是百口莫辩。”又道,“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会遇到公主,其实这些都在家师的计算内。”
此话一出,无论是西门候,还是魏明姬,脸上均又露出讶异之色。魏明姬想的是这陆宇说的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而西门候想的却是那玄微真君的神通是否真有如此广大。
西门候疑道:“那不知陆兄所去何处?”
魏明姬抢先一步,替陆宇回答道:“陆爷也要前往魏国。”
西门候有点讶然,看了看魏明姬,又看了看陆宇,原先他觉得陆姬二人似是寻常关系,但有时候却又令人感觉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陆宇忙道:“当今天下,谁人不知魏国信陵君威名远扬,为人仁爱宽厚,礼贤下士,在下正是奉家师之命前去拜访。”
西门候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那若陆兄不嫌弃,不妨与我等同行?”
这正是陆宇求之不得的事。
当下忙道:“承蒙公主与西门先生不嫌弃,那在下就不客气啦。”
魏明姬心里亦不清楚陆宇所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觉得他不是一般人,若能纳为己用也不错,故也没有揭穿他。
西门候命其中一人让出自己的马给陆宇,看见他腰间那把铁剑,便问道:“若在下没有看错,陆兄的配剑可是越剑?”
陆宇的头脑里又“嗡”地一声,章武送这把剑给自己的时候根本都没有提及过此剑的来历,自己本身对剑也不是很了解,加之当时只是对章武的青铜剑感兴趣,一看到章武送给自己的是一把铁剑,便也没有仔细去琢磨,觉得反正带在身边像个武士的样子就行。如此给西门候一问,倒也不知如何回答。但是幸好西门候口中所说的“越剑”,恰好他还有些了解,便又对西门候笑道:“哈,西门先生慧眼如炬,此剑确为越剑,乃名匠淬火后多番精炼而成,锋利无比。当今世上,没有人像越国剑匠般能铸出此等好剑。”
心想反正胡乱扯说一番,反正这把剑上面也没有刻着哪里制造,但既然那西门候说是越剑,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顺着他的话随便编造个谎话,只要能蒙混过头就行了。
西门候脸上贪婪的神色一闪而过,却瞒不过陆宇的眼睛。只听他嘴上说:“宝剑配英雄,今日一见,亦是在下的眼福。不知此剑可有名字?”
陆宇心道此人还真是纠缠不休,想起此剑曾在陈郡帮助自己突破滕家武士的包围,便对西门候说:“此剑名曰‘破军’。”
西门候嘴里低声念了几遍破军,又对陆宇道:“想必陆兄也是剑术高超,否则怎会为此剑取如此霸气的名字。”
陆宇尴尬一笑,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西门兄见笑了,在下只不过略懂几招便招,很有可能不入西门兄法眼哩。”
西门候仰天长笑,旋又正色道:“陆兄万勿说笑,既然是云梦山玄微真君的门人,哪里只会几招那么简单?陆兄太过谦了。”
但见陆宇不语,这才命令队伍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