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颇为兴奋地说道:
“就算没有外援,在下也要请战,率军北上,收复宛城。更何况如今有了强援,曹军也无暇南顾,我等正可一鼓作气,打到许都去,逐君侧之恶臣,申大义于天下!”
一听到这话,刘表眉间微微一皱。
王威虽然积极进取,可军略不足,用他为将,领兵北上,后果堪忧。
打到许都去?笑话,真将曹军的兵马都当作不堪一击的蛾贼了。再说,如果大举用兵,将曹操的兵力都吸引到南阳境内,那岂不是在为关西的阎艳解除忧患,损己利人。
幸好荆州将领之中也不是没有明智的人,文聘提出的策略,在刘表看来就比较稳妥。
“明公,如今曹、阎鏖兵河南,无暇顾及南阳,确实是趁机出兵,收复失陷城邑的大好时机。而且,既然长安使者放言带来的关中工匠能够为我军制造攻城利器,那也不妨就让他们随军北上。当然,为免将大股曹军从河南引到南阳来,我军大可在收复宛城等城邑后,收兵止戈,转攻为守,将士们加固城墙、挖掘沟壑,以逸待劳,拒曹军于坚城高垒之下。”
刘表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明显表态,但堂上的文武也慢慢察觉到刘表内心的偏向了。
此后,大堂上就变成了主战派讨论进军方略的军议场所,邓義、刘先、韩嵩等人面色难看,各自坐在席位上闷声不响。
刘表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邓義、刘先等人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抵抗他的决策,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出言缓和,甚至连理都没理,而是看向了蔡瑁问道:
“军师以为呢?”
一直暗中观察堂上的蔡瑁内心一动,当即在座上说道:
“臣无异议。”
刘表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蔡瑁不是没有异议,只是看出了自己所想和他的想法大相径庭,才会又作出模棱两可的做派来。
当年商讨诱杀荆州宗帅豪强,他最初的态度也是如此。
可刘表当时还需要依赖蔡氏相助,所以默许了蔡瑁的做派,而如今,就更离不开他们了。
“都退下吧。”
刘表突然感觉自己身心无比地疲倦,他摆了摆手,就让堂上的文武都退下,只是看着行礼转身、鱼贯而出的众人,他临时又叫住了其中一人。
“异度,汝且留下。”
已经迈步到门槛前的蒯越身形顿了顿,看着对他投来各色目光的蔡瑁、邓義等人,微微颔首,就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等到堂上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后,刘表打量着这位当年为自己献上“臼犯之谋”的臣僚,现如今他也不年轻了,两鬓一样出现花白的痕迹。刘表笑了笑,缓缓说道:
“异度,孤有意出兵收复南阳,汝以为如何?”
“明公,臣才浅——”
“孤单独把你留下来,就是要听听你真实的想法,难道你也要跟孤摆弄德珪那一套么?”
刘表见蒯越有意推脱,他当即打断蒯越的话,话语间也带有了不容抗拒的怒气。
蒯越面带苦涩,当年献策的他要应付的,只是割据作乱、各自为战的荆地宗帅,可如今要面对的,却是在荆襄根深蒂固、势力错综复杂的蔡氏等人了。
“明公何不遣使咨询黄、刘等君?”
刘表摇了摇头,黄祖虽是他麾下的大将,但性情暴烈,去岁还被孙策大败;而刘磐为将虽然骁勇,可也不是多谋之人。
蒯越见状,沉吟一会,突然说道:
“那明公何不召刘玄德相询?”
刘表闻言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收敛了目光。
“德珪说刘备乃乱世枭雄,势穷来投,切不可委以重任,否则待其羽翼丰满,恐将反噬其主!”
君臣二人相知,蒯越知道刘表担忧的是,北上收复南阳,荆襄内部掣肘重重,兵出能否建功?收复南阳之后,一旦曹军再次大举来攻,以荆襄的将领军卒,又是否能够抵抗得住?
所以蒯越向刘表推荐了新近才来投奔的刘备,刘备声名在外,德才兼备,作战经验丰富,曹操尚且视为大敌,收复南阳、抵御曹军对他而言,是驾轻就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