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奉并不气馁,接着说道。见到戏志才沉吟不语,他又说道:
“那黄、邓、刘等人呢?”
蒯越作为刘表入主荆州最先投奔的州中士人,被刘表倚为心腹,黄祖是刘表麾下首屈一指的大将,别驾刘先、治中邓義也都是能够在刘表身边说上话的人。
见到尹奉还要掰着指头计算其他人,戏志才苦笑一声,说道:
“不用数了。在我等入襄阳之前,就已经有使者密见蒯异度,奉上了财帛珍宝、古书图集,又以印字、造纸之法相许,想要让他暗中襄助游说,他虽然收下了厚礼,可也坦言此事成与不成,悉决于刘景升之意,并非其他人能够改变。”
奉命出使,本身就是一桩复杂艰巨的使命,其中就囊括了游说、贿赂、串谋、刺探等手段。
尹奉吃惊于己方为了贿赂蒯越,竟然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不过都过去这些天了,蒯越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那想必是襄助游说一事没有什么起色了。
“那戏祭酒,我等还要等下去吗?”
“再等等吧。”
戏志才呷了一口茶汤,平静地说道。
“刘景升坐拥荆襄,士民殷富,带甲十万,虽然不是英明果决的雄主,但还没到年老昏聩的地步,等他的决断吧。”
···
荆州州治、镇南将军府邸。
身高八尺、仪表堂堂的刘表虽然养尊处优、驻容有方,但毕竟是年近六十的老人了,再怎么掩饰也无法避免脸上的老年斑和干皱的褶子,垂垂老矣的他看着堂下还处在盛年阶段的文武,眼中不免闪过一丝羡妒,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地位,什么都有了,可又偏偏不能够永久地紧握着。
“把长安的使者留在城中驿馆这么多天,今日召集二三子前来,就是为了决定是否出兵助阎攻曹,人都齐了,就都说说吧。”
刘表慢条斯理的话音一落下,迫不及待的治中邓義当即起身离席,来到了堂上,大声说道:
“使君,万万不可发兵啊。曹操者,朝堂司空也,阎艳者,董贼余逆也。汉贼不两立,许都发兵攻阎,乃是奉诏讨贼,州中又岂可擅自兴兵犯境,此乃助纣为虐之事,明公身负天子圣恩,兼荆襄士民厚望,万万不可啊!”
别驾刘先、从事中郎韩嵩也紧跟其后,表达了诸如时下北方战局胶着不宜轻举妄动,曹操乃是许都朝廷的司空奉诏讨贼,荆南、江夏的战事刚刚平息不久,将士亟需休战的意见。
总之,就是不赞同出兵北上。
刘表拧着眉头,听完了他们的话。
身边这些掾史佐吏,皆是荆襄的名族出身,个个身负盛名,刘表辟除他们入州府为吏,就是为了制衡蔡、蒯氏,避免一家独大,架空了自己这个州牧的权力。
可他们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现在又在朝廷和州府之间徘徊不定。
这就犯了刘表的大忌。
刘表虽是汉室宗亲,可却不是忠良死节之臣,相反的,他的野心也不小,跟死去的刘焉一样,他的内心深处,存有割据一方、称王称霸的念头。
有利于他割据荆襄的人,哪怕是董卓,他可以曲意逢迎,而不利于他割据的人,哪怕是天子,他也不会施以援手。
刘表将目光投向了军中的新锐武将,在北上发兵这一方面,他更愿意听一听军中新锐们的意见。
将领王威一碰触到刘表咨询的目光,立马就跳了起来,他大步来到堂中,环视众人,高声说道:
“明公,昔年曹军南下,侵略城邑,杀掠吏士,军中将士无不攘臂瞋目,欲与之决一死战,怎料荆南多事,无暇北顾,这才让曹军肆意,占据了半个南阳郡。军中吏士多是荆襄之人,心系故土,无时无日不在想着兴兵雪耻,收复南阳丢失的城邑,就算没有外援,在下也要请战,率军北上,收复宛城!”
这番话说到了刘表的心里,对于南阳北部城邑被曹军占据,刘表一直耿耿于怀,只是一来忌惮纵横中原、罕有敌手的曹军,二来终究对和许都朝廷撕破脸皮的后果心怀担忧,这才迟迟没有发兵北上收复南阳郡丢失的城邑。
只是主张出兵北上的王威,接下来说出的话,也让刘表心底生出新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