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芝的动作,酒劲上涌的许范啧啧称奇。
他愿意纡尊降贵和面前这个豪商饮酒、投壶,除了刘芝能够给许家带来丰厚的财源之外,还因为刘芝与其他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不同,算是个走南闯北、颇有见识的聪明人。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就给许范长了见识。
“照这样看来,你口中的这个鲜卑胡酋轲比能不仅见识颇广,而且也慷慨大度,竟然舍得用汉地的丝绸给他的士卒做战衣,啧啧,这丝绸在汉地也得是中人之家才能够穿得上,这胡人部落得用多少骏马、毛皮来换啊!”
“嘿嘿,君子,鲜卑人这账可不能这么算。要是在战场上减少伤亡,打赢了敌人,那其他部落的草场、人口、牲畜、财货就都是胡酋轲比能的了,这样算来,他本来就是在用别人的骏马、毛皮来换的啊!”
“哈哈,有趣,有趣。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趣!”
脸色酡红的许范摇头晃脑,指着刘芝哈哈大笑,刘芝见状趁机敬酒,许范又喝了几杯,突然阻止了侍女的斟酒,长叹了一口气。
“君子,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知在下是否能够帮得上忙?”
见到许范突然又变了一副模样,刘芝在心中暗暗警惕,口头上却愈发恭敬亲近了。
“唉,也没有什么事情。”许范摆了摆手,“就是想到家君要让我去军中供职,以后在军中难见子华,少了许多乐趣,子华有事相求,也难找到我人了。”
听完许范的话,刘芝心中已经明了。这是许范在暗示自己慷慨解囊了,他心中暗骂一声,表面上的笑容却更加亲切了。
“君子这是在担心些什么事,凭尊家父子的地位,出入军中这算得上什么难事,君子若是在军中无趣,想要找些乐子,只需派人告诉一声,在下这边定然就给君子提前准备好了。”
“对了。”刘芝这时又拍掌说道:“君子既然要到军中供职,那手头上又怎么可以没有周济的财帛,在下这就给君子准备好了,待会连同薄礼一并带回府中。”
“哈哈哈,子华啊,你真是陶朱再世啊!”
心愿得偿的许范再次大笑,这个时候他也不唉声叹气,态度热络了不少,放开心怀地纵酒豪饮,不一会儿,就已经明显出现了醉态。
不露痕迹的刘芝将这一切捕抓在眼里,他适时地举杯笑问:
“听闻近来青徐多事,君子要入军中供职,莫非是随大军去青州?”
“呵呵,子华,你一个商人,怎么还关心起兵事来了?”
醉酒的许范在心中还留有一丝戒心,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刘芝,只是眼中的神采已经涣散。
刘芝见状笑了一笑,挥手让侍女都退下,苦笑说道:
“非是在下关心兵事,只是与徐州的一些盐商有些货殖往来,刀兵一起,百业俱废,不得不小心罢了。”
许范闻言也笑了。
乱世中,贩卖私盐也是一门牟取暴利的买卖。徐州近海,加上境内不宁,有臧霸等军中豪右割据郡县、又有青徐的海贼四处剽掠,所以每年外流的私盐不少,这可是一笔值得插手的大买卖。
难怪刘芝会担心袁军对徐州大举用兵影响了他的财源。
“你不必担忧,这个时候,我不是去青州,大军更不去青州,要去的,是并州!”
“啊!”刘芝脸上大惊失色,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近来不是在和许都的曹操打仗吗,怎么又变成去并州了?”
“哈哈,子华啊,”已经神志不清的许范摇摇头,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他看着刘芝说道:
“你是个聪明人,见识也不少,可却不清楚。。。这上位者的人心变化,所以这辈子忙忙碌碌,也就只能够。。。是个卑微的商人了。你怎么就相信大军要去徐州打仗,,,你怎么就知道曹操是敌非友呢。。。。。”
断断续续说完话的许范醉倒在席上,刘芝只好重新叫来侍女将他抬到厢房歇息,看着杯盘狼藉的案几,他起身看向了窗外,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笑容。
“这可当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
得到糟糕消息的可不止一家。
随着时间进入八月底,聚集在都野泽,多次进攻阎军防线失利的羌胡部落得到了一个个糟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