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乱(1 / 2)

屋兰境内,一处山丘上。

“孟起,你就这样让这些敌骑退走了!”

治元多爱惜地抚摸着胯下骏马的鬃毛,瞥了远眺厮杀的马超一眼,狐疑问道。

“听说那个领军的校尉,以前还是你们马家军的军将,怎么,战阵上心生怜悯,要放过他们了?”

马超没有移动目光,他关注着正在撤退、阵型不乱的敌军,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单人匹马,想要短时间内,在羌胡部落中建立起强大的威信,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等张掖这一战过后,他们就该对自己敬若神明了。

“你想多了!庞德、杨丰,他们都是军中的宿将,围城打援的战法也是他们拿手的,你看他们虽然奔着我们的后背而来,可沿途派出的斥候依旧谨慎远探,我们埋伏的人马根本就瞒不过他们。”

“那你还让我们的人马忍冻挨饿,耗费那么多时间,埋伏了那么久!”

治元多听到马超的话,话语中多了几分埋怨。

马超这个时候才转过脸来,看着抚摸着爱马的治元多,笑道:

“治元多,你不懂。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住杨丰的兵马,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各个击破,先打败东面三校尉的敌军。”

“哦?”治元多将信将疑,他看着马超问道:

“这么说来,让我们的人将尸首残骸丢入河中,广派精骑掠杀信使,以及还有今日白费力气的伏击,都是为了拖住杨阿若的进军?”

“没错。”马超不厌其烦地解释,“如果遭受东西两支大军同时夹击,就算我们的人马得到了兵甲、战马、粮草和其他羌胡部落的帮助,一样抵挡不住他们的进攻。”

“可要是逐一对付,那情形又大不一样了。三军之祸,起于狐疑。我让你们将尸首、残骸、杂物抛入弱水,就是要让杨丰麾下行军的士卒看到后心生怯意,以为删丹等地都落入到我们的掌控之中。”

“东西两支军队夹击张掖,互相呼应声援,本来是没错的。但这种分头并进的进攻,最致命的,就是两军之间的音讯不通,如果两支军队不能够每日都保持音讯往来,那这种合击就很大可能就变成了各自为战。我们身处中间,分出小股精锐人马去拦截那些潜行穿越战场的信使,就会让杨丰不能够及时得到东面人马的军报。”

“最后这场不算得手的伏击,则是告诉杨丰,我们的背后已经有了防备,让他心生顾忌,不敢放手来攻。这样一来,有了以上三种狐疑,杨丰的行军脚程就快不起来,这就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各个击破,先打败东面三校尉的敌军。”

“哈哈哈,孟起,你真是天生的将军!”

治元多听到这里,也不得不衷心佩服马超的军事才华,他一边称赞马超,一边继续低头抚摸坐骑的皮毛,啧啧说道:

“多神骏的战马啊!以前做牛做马的时候,这样的凉地骏马只有看着的份,可现在站起来重新变成了人,骏马也就自然而然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孟起,真是多亏有了你!”

治元多还在说话,马超却已经打马缓缓下坡。

他的眼光,不止落在凉地的骏马上。他帮助伊健妓妾、治元多打败杨丰、三校尉,可不仅仅是为了证明他是天生的将军,他要做的,是凉州联军的首领,是这片广阔土地真正的主人。

···

建安五年春,杨丰、鲍出等将校率军东西并进,进剿肆虐张掖的胡人叛军,却出人意料地遭受了败绩。

马超率领胡人滞延了杨丰的进军后,迅速转道向东,和日勒城的伊健妓妾带领的羌胡部落会师,共同迎击攻城不下的三校尉军队。

两军旋即在焉支山下展开一场大战,战场上率领胡骑的马超大显神威,左冲右突,无人能挡,先后斩杀姜谟、杨岳等多名军将,一度率兵冲杀到了鲍出的将旗附近。

激烈的战斗中,指挥作战的鲍出不幸中箭负伤,但他仍坚守不退,终于击退了突入阵中的骑兵。

入夜后,两军各自引退,军队由副将王忠接手指挥,眼见战场形势不利,王忠只能下令撤军,往后退回到番和城中坚守。

未能及时发动进攻的杨丰,在得知焉支山下三校尉战败的消息后,也只能含恨退兵,撤退返回觻得城中。

只是凉州的局势,已经不再是丢失几座城邑、打一二场败仗那么简单了。

躲避暴风雪的西丁零羝敕部,开春后又重新走出了山谷,为了寻觅牧场和食物,他们的部落人马在草原、戈壁兜兜转转,听闻河西发生变故,于是重新拖家携口,进入居延泽。

藏到大小榆谷久未露面的韩遂嗅到卷土重来的机会,也不甘寂寞地出现了,他带着一支羌人联军,杀入到金城境内,与李骈、李越的军队发生了交战。

汉中的张鲁派兵进攻武都郡,他和重新出现的韩遂似乎有某种联系,两支军队的目标一致,那就是一西一南,要打到汉阳郡实现会师。

建安五年的春天,凉州就像是转入到了一个拐点,形势在短时间内急转直下,俨然已经出现了一股新的风暴,以河西为中心,风暴在不断扩大,仿佛要撕裂凉州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