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多个火炉散发着炙热气息使得温度骤升,与堂外的前庭宛如两个季节。校尉庞德手持烛台,与其他军吏正围绕舆图,结合手头上的军报,七嘴八舌地为主将杨丰分析:
“将军,这支入侵的胡人乃是西丁零的羝敕部落,属于游牧北海的丁零人的一个西迁大部落,边民称之为丁零胡。”
“羝敕部落人口据说有数千帐,控弦近万,实力在草原上属于中下之流,应该是受困于北方的风雪,铤而走险,南下剽掠边地的饥寒之寇,居延泽的军吏防守松懈,这才让这些人马困乏的胡人有了可趁之机。”
“眼下这羝敕的人马才稍得安歇,就胆敢出兵南下,深入剽掠,可见其人野心不小。将军,为防丁零胡人马实力恢复,又招揽来其他草原部落,还需尽快进兵讨伐,以安境内汉、胡军民之心。”
“将军,在下所部请为前锋,为大军向导,出击丁零胡!”
耐心听完麾下军吏的讨论后,杨丰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这股丁零胡人虽然来得突然,打了居延泽的军民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饥寒交迫、人马疲惫,实力不强,虽号称有控弦近万,但杨丰知道草原上胡人部落的虚实,他们是不管老壮男女,只要上得了马,开得了弓,就能够成为战士,动员人数是够多了,但一旦碰上真正的精锐军队,战况稍有不利,立马就会作鸟兽散,并不是什么棘手的敌人。
杨丰准备尽快召集胡、汉兵马,三日后就出兵讨伐入侵的丁零胡。
自己绝不能够让这伙丁零胡,扰乱了张掖治下的安定。
作为阎行麾下继甘陵之后,第二个获得杂号将军的将领,杨丰知道阎行为何要让自己驻军张掖,镇守河西之地。
河西之地,对于凉州的安危,实在是太过重要了,而河西之地,其中又以武威、张掖两郡的得失,最为关键。
本朝之初,割据河西的窦融就曾经说过:“河西殷富,带河为固,张掖属国精兵万骑,一旦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此遗种处也。”
河西殷富,首推武威的姑臧城,作为胡汉交易的城市,号称“市日四合,每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可谓是仓库有蓄,民庶殷富的河西第一富邑。
但若要论兵马精强,却非张掖莫属。张掖一郡邻接张掖属国、居延属国,除了胡汉杂居之外,还拥有河西境内最大的养马地,各处牧苑出产的战马体形匀称,粗壮结实,雄健膘悍,耐粗饲,适应性良好,速度和持久力俱优,都是军中驮、乘两用的良骥。
眼下张掖各处牧苑共有马匹三万余,这可是骠骑将军麾下骑兵战斗力的重要保障,万万不容有失。
杨丰已经决定,连夜传檄武威、酒泉两郡的太守张既、赵鸿,召集义从胡、卢水胡、邻戴羌、滇那羌等羌胡兵马,连同三郡兵马,进剿占据了居延泽的丁零胡。
军令既下,庞德等军吏匆匆领命而去,吩咐守值的吏士若有紧急军情,及时叫醒自己后,倦意上涌的杨丰也转身返回内堂。
回到自己寝室的杨丰看到寒凉空荡的床榻被褥,苦笑一声,也没有让奴婢入内,就脱去皮靴、足衣,和衣而睡。
军中一些将校还羡慕自己娶了骠骑将军唯一的妹妹,不仅在众将之中脱颖而出,执掌方面大权,而且将来的前程也不可限量,已非简单的封候拜将可言。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辛酸。
一个可以带着女兵终日不见人影,肆意玩乐的阎家“淑女”,又岂能够甘心做一个粗鲁军汉的温良贤淑之妻。
难怪听说以往那些被皇帝看中的“佳婿”,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甚至宁愿用绝食这种方式来抗拒尚公主。
列侯尚公主,国人尚翁主,以妻制夫,阳屈于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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