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各自装着事情,众人的马速渐渐加快,又小跑了一里多的路,绕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后,所有人的面前的景色也再一次变得豁然开朗。
在一个偌大的围猎场上,衣甲鲜明的骑兵或驻立戒备,或来回奔驰,或走马盘旋,场中游走的骑兵各组成一支小队,随着各色旌旗的招展,进退自如,驰马弯弓,矫健、娴熟地射杀着场中沦为困兽的猎物们。
其中一名银甲白袍的小将颇为显眼,只见他在骑队之中咄嗟叱咤、弯弓饮羽,所发的箭矢无不中的,随着猎物一头接着一头地倒下,许多骑士都围绕到了他的身边,欢声呼喝着,犹如在战场上庆贺、赞叹己方奋勇杀敌、十荡十决的英雄一样。
好厉害的汉人骑兵!
苴罗侯和琐奴再次用眼神交换了信息,暗暗心惊。
对于他们这些自幼走马厮杀的草原汉子来说,仅仅从刚刚剧烈又短暂的围猎情况中,他们就能够看出这一支汉军骑兵的厉害之处。
场上的骑兵身手矫健、弓马娴熟,丝毫不逊色于自幼就生长在马背上的鲜卑人,而他们如臂使指的调度指挥,更是让鲜卑人应接不暇,自叹不如,若是他们驰马围猎,那颜色不一的旗帜早已经让寻常的鲜卑汉子眼花缭乱,就更不要说那一面面不同旗帜背后所蕴含着的复杂变化了。
而那个白袍小将的射技和马术,就算和鲜卑部落万里挑一的勇士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戏志才、法正等人带着暗自惊叹的苴罗侯、琐奴径直来到了阎行的麾前,戏志才上前复命,法正则挨个向苴罗侯等人简略介绍面前的诸将。
“苴罗侯大人,这一位便是骠骑将军了,此外还有护匈奴中郎将、军中的各位校尉、都尉了。”
面貌粗犷的苴罗侯闻言一动,护匈奴中郎将徐琨的名头近年来他在草原上也略有耳闻,据说是个擅长用兵的骁将,不过今日的主角显然不会是他,看到这些甲胄在身的武将簇拥着的骠骑将军,竟是一个同样顶盔贯甲的威武武将后,苴罗侯瞥了琐奴一眼后,率先下马参拜。
“鲜卑使者苴罗侯,拜见将军!”
口中说完话,苴罗侯伸手一招,琐奴急忙将一袭熊皮大氅递了上来,苴罗侯态度恭敬,言辞谦卑地说道:
“这是我家大人,想要献给将军之礼,此外还有若干皮裘、骏马,还请将军笑纳!”
安坐在马背上的阎行看着这个鲜卑汉子雄壮的身躯,也笑了笑。
“那就待我多谢轲比能大人的美意了,来,尊使远来劳顿,请起身一同入席吧。”
“多谢将军!”
苴罗侯顺势起身,却依旧低垂着眼睑,隐藏着他那一双苍狼一样的眼眸。
···
帷幕中。
出乎苴罗侯、琐奴两人来时的意料,整个赴宴过程并没有太多汉人的繁文缛节,帷幕中的炙肉可口美味,汉地的酒水更比草原上的马奶酒更加醇香浓烈,而那些手脚粗大的汉将在摘下兜鍪,掀起衣袍后,吃起酒肉饭食来,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琐奴有些惊诧地看了苴罗侯一眼,嘴唇动了又动。
这些汉人的官吏、将校和他们之前所知道的,似乎有很大的不同,看他们吃肉喝酒的样子,俨然更像是一群鲜卑人。
苴罗侯并没有回应琐奴的目光,他内心其实更加吃惊的,是这位骠骑将军对待自己一方送出“大礼”时的态度。
没有他想象的故作姿态、盛气凌人,也没有那种大喜过望、促膝密谈,整个宴会过程,更像是在招待几位远方来的寻常客人,这让苴罗侯之前的打算和计划通通都落空了。
终于,在喝干面前最后一滴酒水后,苴罗侯阻止了身旁胡女的舀酒,他提起胆色,看着那位上首的骠骑将军,出声问道:
“不知将军对我们大人提出的‘大礼’,意下如何?”
听到座中的这个鲜卑使者终于按捺不住,就像是个急急于售卖珍宝的商贾一样凑了过来,阎行笑了笑,同样也放下了手中的箸匕,凝视着苴罗侯笑问道:
“轲比能大人送出的大礼,孤确实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值得上贵方的开价?”
苴罗侯闻言一愣,似乎有些恼怒,但他还是也笑了。
“将军莫要说笑了,之前雁门一战,不就已经足够说明这份大礼的价钱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