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率军进入酒泉后,遭到了沙头、干齐等城的阻拦,于是他挥军攻下了两城,想要作为向“王师”投诚的见面礼。
杨丰现下正缺兵马,当得知敦煌遣兵相助后,大喜过望,连忙请张华率军前来玉门会合。
张华没把麾下的敦煌兵全部带来,不过也带来了五百骑兵,而且更让杨丰惊讶的是,其中竟然有两百甲骑。
张华是个长相粗犷的武夫,沉默寡言。张恭之子张就倒是颇为儒雅,有几分中原士人的风采,他听到杨丰惊讶的问话,当即笑着对杨丰说道:
“正是。敦煌虽然地处偏远,隔绝中土,但是与西域接壤,每年从玉门关、阳关都有不少胡商前来贸易,武威姑臧虽然号称是东西通衢的富邑,可论起商人、货物的来源,也是从敦煌境内过去的。”
“西域物产丰阜,其中就盛产骏马、精铁,在下族中也与西域各国多有往来,所以效仿各国,训练了一些甲骑护卫城邑、商驿,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杨丰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也没再说什么。
他总不能告诉张就,自己的内兄,堂堂的骠骑将军,麾下也就有一百多甲骑,在人数上,还比不上他们张家这种久扎敦煌、枝叶茂盛的郡豪训练出来的部曲铁骑。
他走了一圈张家部曲的军营,张家虽然只带来了五百骑兵,但这些骑兵都是由甲兵精良、士气昂扬的边地壮士组成,就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两百是人马具装的甲骑了。
杨丰也不再藏着掖着,他有意借兵,索性看着张华、张就两人郑重说道:
“两位,本将奉命征讨酒泉叛军,原本已经攻取禄福,擒杀黄昂,等屯驻在张掖的兵马继进,大军就能够平定酒泉全境。但是叛贼黄华颇为凶悍,困兽犹斗,反扑禄福,加上城中骚乱,无法立足,本将这才西撤玉门。”
“现下我麾下屯驻张掖的兵马,被黄华的叛军阻隔在禄福城以东,音讯不通,而苏衡等人的叛军则在赶来玉门的途中,原本我是想出塞再招揽一支羌胡义从相助,但如今有了敦煌的兵马赶来,我也无需再多此一举了。”
“本将想要借敦煌的兵马平叛,反攻禄福城,剿灭黄华的叛军,不知二位,可能相助?”
张华虽然是领兵之人,但听到借兵的事情,面色微变,转而看向了张就。
张就年纪虽轻,却是真正的主事人,他来时已经有了计较,当即对杨丰笑道:
“固所愿也,此番进入酒泉的两千敦煌兵马,皆愿为将军平叛效命!”
···
在杨丰走后,一直少有出声的张华终于发问。
“这位将军虽然不是庸将,但是他手头能够动用的兵力,不比黄华强多少,我等真的要帮他?”
张就点点头,反问道:
“叔父不放心?”
“你的才识是族中年轻的翘楚,叔父怎么会不放心。只是听说中原现下大乱,割据州郡的乱象也不比河西、陇右好上多少,豪杰迭起,兴衰难料,这人眼下是个领兵的将军,也许过了明日,就会变成一个阶下囚。”
“酒泉黄家虽然公然杀官反叛,但也没有对我们敦煌张家有任何不敬,帮这位将军消灭黄华,是否值得?日后让这些新来的官吏执掌了河西四郡,族中是否又能自处?”
张就听了张华的话,点点头,面露沉思。
在出兵之前,他和自家父亲张恭也商议这些事情。
在他们父子看来,既然凉州最大的势力韩遂、韦端等人都先后战败,那这一股新势力入主凉地已经是势不可挡,又有叛军和鸾、张进等人的下场在前,黄家兄弟虽然被权势利益迷了双眼,执意要举酒泉全郡之力抵抗王师,但最大可能也就是将战事拖延到一两载,河西地迟早还是会回到凉州的治下。
他们敦煌张家,可不会做螳臂当车这种蠢事情,既然大势不可逆转,那就顺势而为、借势而上,不要再像黄华等人那样,妄图去扭转局势。
至于如何自处,他们父子也想过了,再像眼下这样代替太守执掌一郡军政的情况自然是不能保持,可是他们敦煌张家家大业大,又熟悉西域的风土民情,与各国胡商多有往来,只要立下功勋,在这股新势力当中扎了根,很快就又能够生根发芽、成长壮大。
继兵戈停息之后,经营河西、沟通西域,这些事情都离不开他们敦煌张家。
张就在内心捋清了思绪,很快就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的笑容。
“宁於祸福,谨於去就。叔父大可放心,这桩买卖,张家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