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跟随入座的麹义脸上满是谦逊,哪里还有往日居功自傲的模样。
见到逃得一命、初来乍到的麹义有意藏拙,阎行心中了然,也不怪罪,反而笑着说道:
“孤虽说击破李傕、韩遂等关西强敌,但于关东,却也常受迫于河北袁绍,将军原为河北大将,深知军中虚实,此番又击破过河北的多位将领,想必有以教孤,还请畅所直言,无需顾虑。”
麹义见到阎行虚心请教,他这几天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阎行救下自己的原因,一来是想要打破“袁绍不可战胜”的霸主权威,二来是树立一尊打败河北诸将的“军神”塑像,三来则是想要从自己这员河北大将口中获知具体详细的敌情。
自己适度的藏拙是必须的,但是一个没有用处的废物,也是不可能得到庇护和重用的。
麹义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
“河北民人殷盛,兵粮优足,若是战前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以河北的底子,再加上幽、并、青三州,是完全能够调集十几、二十万的歩骑大军参战的,后方也能够征召三十万以上的民伕转运军需,并提供十万以上大军作战三载的粮草的。”
从麹义这名河北大将口中听到有关袁绍的真正实力,之前镇定如素的阎行,此时的脸上也微微动容。
以他当下的势力,若是一次性出动十万大军作战,时间一长,理论上后勤就会周转不及,只能够大量征召老弱、妇人转运粮草军需,而若是这十万大军作战超过一载的时间,不消敌军进攻,每日消耗大量粮草、吃空仓禀的大军就会自动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
相比之下,河北的袁绍就像是一头庞大的巨象,他看似在对付麹义这一小股熟悉虚实、灵活穿插的兵马时力有不逮,也让趁虚而入的河内兵马占了便宜。
但若是让他缓和过来,集中全力对付三河,不消大军决战,只需要重兵压境,拼着巨大消耗与阎行麾下兵马对峙,只需一岁,阎行就会因为粮草不济等后方原因,被迫放弃三河,转向关中固守。
当然,乱世之中,从来就不会有平等的两家博弈。
阎行也会继续寻求在对袁绍不公平的情况下,对河北作战,而这种善于利用形势、主观创造有利于自己的不对等关系,本身就是军事谋略的一部分。
“这么看来,此番声势再起的公孙瓒、黑山军之乱,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阎行看着麹义,缓缓问道。
“的确。”麹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以此时河北的实力,只要让袁绍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公孙瓒、黑山军,不出一岁,公孙瓒就会灭亡,张燕也只能够重新缩回太行山中躲藏,若是稍有不慎,还会被同党割了脑袋,送到邺城邀功请赏。”
“那也就是说,不出两三年,河北就能够调集十万以上的大军,全面进攻三河之地了?”
“没错,除非袁绍突然暴毙,否则以三河与河北的仇怨和远近,灭了公孙瓒、张燕,解决后顾之忧后,邺城一定会点起大军,大举杀向三河的。”
说到这里,麹义也停了下来,心中腾起了一种怪异的快感。
若是他当日能够袭取邺城、诛杀袁绍,那阎行面临的可能就是一个群龙无首、分崩离析的河北了。
可惜阎行不信自己能够袭取邺城,也不愿意冒险出动大军为他人火中取栗,所以他失败了,阎行也必须面对一个依旧强大的袁绍。
阎行似乎看出了麹义的心思,他笑了笑,其实就算他大举出兵攻打河北,也不会让邺城的袁绍在面对麹义这一小支人马时露出什么致命的破绽,只要袁绍还在,邺城的人心还在,就不是区区一两千轻卒能够攻下的。
只是功亏一篑的麹义还对失败的现实不甘心罢了。
看到阎行脸上没有忧色,而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麹义心中一动,又再次说道:
“而且,为了应对三河骑士以及关陇的秦胡兵,河北也在不断招募三郡的乌桓突骑,大规模地编练骑兵,其中就有和三河人披甲、马具铠一样的具装甲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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