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正在卧病歇息,恐怕此时不便接见,校事还是等将军醒来之后,再行禀告吧。若有急务,不妨向严长史禀告。”
苏则被辟入骠骑将军府之前,也听说将军府内有一支校事,行事隐秘但却职权极大,有些类似前汉的绣衣直指。
他虽不认识董黛,但既然将军卧病睡下,苏则不想为了校事打扰到阎行,当即回应董黛说道。
董黛却没有挪动半步,她径直说道:
“君乃新辟的掾史,可能有所不知,校事之事一向只能够面禀将军本人,府中其他各曹无权干涉。”
听到董黛绵里藏针的话语,苏则大皱眉头,心想这些校事行事果然跋扈,将军总御万机,明略远谋,但在这桩事情上,却怕是用错了。
苏则原本还想阻拦,但这个时候在阎行寝室看护伺候的医官却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走到苏则身边,小声地说道:
“苏君,将军刚刚醒了,听完室外的动静,他知道苏君忠直,特地让小人带话,若是有紧急要务,不要阻拦。”
苏则听到是阎行的话,只能点点头,挥手让亲卫放校事董黛入内,他想了想,又让医官带着,自己也走入寝室之中。
诸人先后走入寝室之内,见到了榻上的阎行脸色还是很虚弱,但目光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他见到了董黛之后,出声问道:
“校事有何要务?”
董黛见状微微偏了偏头,阎行明白她的意思,示意让还跟在后头的苏则和侍候的两名医官都先退出室外。
“将军,邺城校事急报,河北又向共县、汲县等地增派兵马,河间的河北兵卒亦有调动军令。”
“哦。”
阎行虚弱地点了点头,兵家用兵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关东,河东、河内两郡与河北袁绍的地盘犬牙交错,阎行向西用兵,虽然因为前番朝廷遣使斥责一事,袁绍不得不上书自陈,对外也安分了下来。
但这位河北霸主,阎行终究不得不防,因此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迅速获知河北兵马的调度方向。
眼下袁绍重新增兵汲县、共县等地,除了可能又起了兵吞三河之心外,也有可能是在故作疑兵之计,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了冀、幽之间的公孙瓒。
“是否探知河北真正的用兵方向?”
“暂未明确,只是初步探知淳于琼、颜良、文丑等河北将领率军移往河间国,蒋奇、韩猛、赵叡等河北将校增兵汲县、共县等地。”
“小心行事,尽快探清敌军虚实!”
“诺!”
董黛轻声应诺之后,没有再开口,阎行等了一会,才缓缓问道:
“还有事?”
“没有。只是校事身为将军耳目,兼顾内外。眼下将军卧病在床,是否要调来校事守护将军的安全?”
“不必了。孤在寝室之中,十丈之外就有亲卫守护,哪里有什么危险。”
“但将军总需要一个体己的人照料吧,这些医官有些医术,但畏将军如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里能够体察到将军的心意,真正照料好将军。”
口中说着话,董黛已经走近前,将阎行额头上的凉巾轻轻拿起,重新拿到旁边的盆中擦洗、拧干,然后仔细叠好,放到了阎行的前额上降温。
阎行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问道:
“你说医官畏孤如虎,难道你就不怕孤么?”
“也怕,稍稍靠近一点,胸口就砰砰跳个不停。”
说到这里,董黛自己都扑哧一笑,咯咯笑了起来,她俯身为阎行贴好凉巾的时候,胸脯正好低下来,此刻更是随着轻轻的笑声上下跳动着。
阎行只看了一眼,就重新闭上了眼睛,像是要睡着一样。
但董黛轻柔的声音也慢慢响起,她吐气如兰,鼻息的凉风喷在了阎行的颈部之间。
“将军困了么,还是有心事?”
感受到脖子间的丝丝发凉的气息,假寐的阎行不禁动了动脖子,重新出声。
“恩,想家了!”
“家。”
董黛停住了笑声,喃喃重复了一句,这才重新站直了身躯。
她静静看着这个身上充满秘密的男人,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
“将军好好歇息,病好之后就能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