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关系到汉家社稷中兴的玉带啊!
刘协在心中暗自想道。
汉室忠臣义士们毁家纾难、视死如生的忠烈,再配合上天子自编自导的一场苦肉计,确实是将号称“中兴汉室,还于旧都”,把自己标榜为辅佐年幼君主的周公、召公的阎行逼到了舆论的死角里。
为了避嫌,阎行甚至不得不离开雒阳,前往弘农镇压叛乱。
但雒阳城的内乱,依旧让关东的局势激荡起来。
这恰恰是刘协愿意看到的,这关东的水越浑浊,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天子就越有机会。
但是,这后续也给刘协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裴茂、卫凯等阎党大臣开始追索凶手,后面出动的校事更是不顾言论,大规模涉足后宫之事。
谋杀天子的凶手,已经畏罪自杀,是抓不到了,而幕后黑手,更不是几个小小的校事,就能够搬得动的,事态的发展,就是只能够找个理由,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校事趁着追索元凶、拷问宫人的机会,往后宫中又安插了一大批眼线进来,很多时候,就连自己后宫安寝、召见近侍都有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这就让一直蠢蠢欲动的天子不得不小心谨慎了。
为了保全自己和同谋臣子,刘协倒是偃旗息鼓,安分养病了一段时间,可随着袁绍掠获嘉、曹操攻荥阳,雒阳城人心惶惶情形的出现,一度收敛蛰伏的天子又再次蠢蠢欲动。
阎行现下驻军渑池,短时间是不会涉足雒阳城了,原计划针对这位权臣的谋划又得做出改变。
于是,刘协想到了密诏。
昔年讨董时,首倡者桥瑁就是矫制三公檄文,引得关东州郡群起攻打董卓,时下若是能够将宫中盖有天子印玺,讨伐阎行的真正诏书流转到关东,那势必能够激起关东州郡讨伐阎行的汹涌浪潮,最少也能够呼应关东袁绍、曹操的出兵,督促兖州的兵马尽快扣关赴雒。
不过,时下的自己想要从宫中发出一道密诏,也是千难万难,必须先躲过潜伏在宫中的众多眼线。
于是,刘协开始利用每天如厕、安寝等私人的空隙时间,在伏后、董妃的协助下,制作了一道衣带诏。
现下,诸事已备,就差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条玉带堂堂正正赐给某位汉室的忠臣了。
刘协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发觉有个人影已经从殿外悄声走了进来,待到他听到一声威严的咳嗽声时,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抽离出来,他惊骇地看向来人,手乱脚忙地起身想要系上衣带,掩饰着内心强笑道:
“侍中公,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殿外刚刚为何无人通报?来人,来人!”
刘协心中发慌,手中的动作更系不上衣带,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只能够装作惊讶地大呼小叫。
“陛下莫要喊了,今夜轮到臣值守宫中,刚刚是臣让近侍退下了。”
贾诩看着少年天子的窘态,脸上波澜不兴,肃然说道。
被贾诩这么严厉的目光看着,再听了贾诩的话,刘协莫名地干笑一声,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着贾诩问道:
“原来如此,那侍中公深夜觐见,想要面奏何事?”
“陛下,可否先将手中衣带交给臣一观?”
贾诩这么一说,刘协刚刚强作镇定的内心顿时又是一震,他手中紧紧抓住了还没系上的衣带,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
“侍中公,这是何意?”
“陛下自知,还请将衣带借臣一观。”
贾诩口中说着话,脚下已经迈步走近少年天子,迎面伸出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