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雒阳城中谋划发动的过程中虽说比较顺利,但最后骠骑将军府的校事出动、大索全城的情形还是吓得身处城中的董昭心惊肉跳,所幸他在骠骑将军府中还留了一招后手,总算是顺顺利利离开了雒阳城。
眼下到了中牟县,有了于禁兵马的护卫,自己终于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表明自家的身份,享受猎国谋臣得胜归来的敬重和礼待了。
中牟驻军的平虏校尉于禁,亲自迎接归来的董昭入营。
这位外表精干,蓄有短须的将领,用兵打仗是一员能手,治军也严整公正,虽非曹操的亲族,但在曹军士卒之中一样拥有很高的人望。
而此时敛容严装的于禁,却对董昭执礼甚恭,虽说董昭只是挂着一个空头的骑都尉头衔,于禁才是实打实的拥有兵权的军中校尉,可于禁知道这位董都尉乃是曹操派去雒阳的重要人物,甚至乎他的这一次受命出兵,都是与面前这位白面微胖、笑容待人的董都尉的行动有关。
具体的内情,于禁无从知道,但是治军严谨的于禁待人接物也是严谨有加,丝毫不敢得罪了这位可能是在雒阳城中为兖州立了大功,日后有大可能会被辟入曹操州府,成为曹操身边重要谋臣的大人物。
面对于禁的恭敬知礼,大功告成、兼程归来的董昭内心表示很是受用,人生在世,学成满腹的文韬谋略,不就是为了在一遂平生之志的同时,能够在人前人后享有足够的尊荣么。
因此虽然严肃庄敬的于禁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句客套话,没有什么引经据典、高堂阔论的名士风采,也没有四面逢源、甜言蜜语的奉承之语,但董昭还是心怀大开,对治军严谨的于禁更是高看起来。
“观于校尉所部士卒,军容严整、号令森明,真乃兖州精兵,校尉有古名将之风啊!”
于禁因为营中不得无故驰马,于是此时正和董昭一同迈步齐行,他得了董昭的称赞,但也不敢居功自傲,连忙谦逊地说道:
“曹公严于治军,明于用兵,号令森严,节制三军,诸将莫敢不从,禁不过是谨遵曹公军令而已,哪里称得上有古名将之风!”
董昭哈哈笑道:
“令行禁止,将军人如其名啊!”
笑过之后,董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当即偏过头低声向于禁问道:
“于校尉,州里此次派遣你率军进驻中牟,不知可有明令用兵何处?”
于禁得了董昭一问,愣了一愣,嘴唇微微启动,但最终还是抿嘴憋住,没有出言。
看到于禁这番表情,董昭顿时笑了笑,说道:
“军国大事不可私语。昭自是明白的,哈哈,校尉无需为难,只因此事干系重大,因此昭不免多言几句。若是昭所料不差,州中此次,只有进军之令,却无用兵之令,昭休憩一晚,明日就会兼程赶回兖州与曹公相商此事。”
“恩——校尉若是相信我,还请谨记一言:坚壁以待,谨护粮道,勿出浪战,守全为上。”
“如此,昭可保校尉此番能得一份大功劳!”
于禁听了董昭的低声细语,心中顿时大动。曹操下令让自己率军从豫州进驻中牟,确实没有告诉自己明确的用兵目的,而且还叮嘱自己,河南守将翟郝麾下的西凉骑兵长于野战,短于攻城,进驻中牟之后务必要修筑坚固的营垒,保护好后方的粮道,不要轻易出战,以免在野外中了西凉骑兵的埋伏。
曹操甚至还考虑到了于禁手下的步卒只有两千,在防守营垒和保护粮道上兵力略显不足,于是已经派遣颍阴令李典从豫州出兵,率领李家部曲协助保护兖州兵马的后方粮道。
眼下董昭不仅猜出了曹操的军令,而且送给自己的四句赠言还与曹操的军事部署十分接近,这让于禁再更加笃定州中此次目的不明的用兵就是与面前之人的谋划有莫大关联之外,也更加重视董昭的赠言了,而对待董昭的态度也就愈发恭敬。
董昭谈笑风生,笑对着恭敬的于禁和其他军中吏士,但内心早已越过了这小小的中牟城,飞向了兖州的昌邑。
他董公仁,经过了雒阳一行,功成归来的自己,可不甘心拾人牙慧,再给主张趁虚而入、奉迎天子的王必还有献策“以袁取阎”的郭嘉打打小手,查漏补缺。
他不仅要借袁绍之力施压阎行,以便曹操趁机出兵雒阳,他还要让河东方面主动地将天子送给兖州,情愿与曹操结盟,反过来利用阎行去掣肘地跨四周,风头一时无两的袁本初。
对此,胸有成竹的董昭又想到了备受曹操信爱的郭嘉。
呵,这种纵横捭阖、翻云覆雨的手段,又岂是初生牛犊的后生能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