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奔牛在人群中犁开了一条血路之后,继续狂奔不停,彻底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在了车后。
李儒手中的短匕也不知道在冲锋突围的时候,颠簸丢弃到了哪里,他已经提前缩回车厢之中,背靠着车厢,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扶着车厢,强忍着牛车这种剧烈颠簸起伏给伤口带来的阵阵痛楚,表情煞是狰狞可怖。
大祸临头,他才不会去管那些遵从他的命令,死死抵抗的护卫的性命了,若非还要留下车夫控制住这头受伤后发疯狂奔的奔牛,刚刚抢近车夫位置的时候,李儒甚至都会毫不迟疑地先将自己的车夫刺下车去,以减轻沉重的牛车的重量。
好在,这一切暂时都过去了,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听着身后的刀剑声、弓弦声、厮杀声、呐喊声都越飘越远,身处颠簸起伏的牛车上的李儒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忍住肩膀上的剧痛,强迫着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到底谁想杀自己?
这是一个问题。只是一时间,李儒能够想到的,实在是太多人了,那些被打压的关中名族的宾客、被坑死的郭汜的旧部、被诛杀的朝臣的门生、自己政敌派来的刺客······
李儒自知自己当下身处的位置,位高权重,也得罪了太多人了,整个长安城中,不知有多少敌人想要自己惨死,又不知有多少“自己人”垂涎自己的地位,想要取而代之。
既然判断不出敢于当街伏杀自己的幕后黑手,那李儒觉得这长安城中对自己而言,简直处处都是会轻易丢了自己性命的险地。
毕竟想要杀自己的人,既然能够在白昼派出不明真伪、数量的“军士”当街伏杀自己,那后续的手段就绝不会仅仅只有这一点儿。
权衡之下,李儒只能够选择危险性最低的一处城中去处,那就是大司马李傕的府邸了。
虽说那些刚刚想要伏杀自己的军士自称来自李傕营中,但是李儒却不太相信,自己现下的权势地位,都是依托着李傕才得来的,李傕若想杀自己,何必多此一举,搞得事倍功半呢。
反而是自己所在的里闾、供职的省中,看似有高墙大院、重重护卫,但其间的波谲云诡、明枪暗箭,却足够让刚刚狼狈逃过一劫的李儒心惊肉跳、不够冒险前往了。
“快,快折道去大司马府!”
李儒趁着脑海中还保留着清醒,强忍着颠簸和剧痛,连声向车夫下令道。
“主公,去,去不了。”
车夫局促的声音响起,顿时让已经有气无力、瘫倒下去的李儒又惊得挣扎起来。
“死奴,你要违抗犯上不成?”
“不,不是,主公,这畜生,它,它驾驭不住了!”
···
不管杨定是拖延还是谨慎,也不管他是想要反悔,还是胆怯,起兵诛李,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情了。
连原本打算坐观事态的董承,到最后都被宋果拉拢过去,眼下只剩下杨定一个人鹤立鸡群,面对群情汹涌,他是拦也拦不住了。
除非,他想要反戈一击,去向李傕投诚。
可是想到李傕那张法令纹微微抖动的阴戾脸庞,杨定考虑再三之后,还是熄灭了这个自寻死路的念头。
董承、宋果,还有那些暗中反对李傕的大臣倒下之后,下一个死的,就一定是,也只能是自己了。
所以,这一次,西凉军中的杨定、董承、宋果,加上外戚伏完以及士孙瑞那一帮老臣,都只能勉为其难地凑到了一起了。
董承带着兵马,跟着伏完以及朝臣去控制宫城、武库,宋果则带兵在内应的接应下,去袭击大司马府,自己则负责出兵控制城中兵营以及各处城门。
三路人马,不同方向,互相联络,同时发动。而小心谨慎的杨定还特意提前派兵去伏杀很有可能会出宫的李儒。
所以今夜,一度黑幕降临的长安城,很快将再次被熊熊的火光照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