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经过了这些日子的例行考察,阎行也看清楚了,面前这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青年,确实是一个果断干练的能吏。
甚至乎,阎行觉得,他身边的文吏,孙资、裴辑、乐详等人,在某些程度上,还及不上这个杨沛。
看着身边这个不擅长讨好上司,一板一眼、言简意赅做着工作汇报的干吏,骑在马背上的阎行默默想道。
阎行正在思索着接下来要对杨沛委以何任的时候,思绪却被队伍前头的喧闹声打断了。
他们这一行的歩骑车驾,人数众多,声势颇大,因此在队列前头,派遣有导路跸道的轻骑吏士。
其中,有杨沛带来的河南吏士,也有阎行麾下的亲卫骑兵。
按道理说,道路上的寻常农家行人,看到他们这么浩大鲜明的车骑队伍,又有导路跸道的先行吏士,早就连忙避开道路了,就算来不及回避的,多半也会行礼拜伏在路旁,恭候他们一行车骑的经过。
为何现下,又会闹出了如此大动静的喧扰声呢?
是有流民伏路剽掠、还是道路失修、亦或者是有士民诉冤?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原本心情畅快,对河南施政寄予嘉许的阎行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慢慢勒住了缰绳。
作为主心骨的阎行一停下脚步,传令的吏士、令骑随即飞奔传令下去,后方整个长长的车骑队伍很快也停了下来。
阎行驻马不前,等待着前方的吏士、亲卫赶回禀报,结果等了一会,前方还迟迟没有人赶回禀报情况。
这个时候,阎行的眉头已经明显地皱了起来,虽然他还未发怒,但身居尊位、素有威严的他早已是不怒自威,吓得跟在身边的诸多吏员、卫士不敢大气呼吸。
作为地方长吏的杨沛脸色也同样变得凝重,他一丝不苟地向阎行行礼请命,想要赶去前面路间察看情况。
阎行略一沉吟,当即就应允了。
得了允许的杨沛毫不迟滞,当即就带着几员吏士,策马往前方驱驰而去。
这一回,没有让阎行等多久,前方的喧扰声就平息了,策马驱驰的杨沛很快就去而复返,他麾下吏士捆绑了四个人,后面又跟着阎行的一队亲卫,来到了阎行面前下马行礼。
阎行定眼一看,心中也动了一下。被绑着的人,都是他的四名亲卫骑兵,而在杨沛后面跟着的亲卫骑兵,也都面有愠色,怒视着走在最前头的杨沛。
被绑着的四个亲卫,个个恼怒气盛,而捆绑押解他们的吏士在外围一群持刀携弓、杀气腾腾的骑兵的包围下,却难免显得有些胆怯起来。
这样看来,反而让人觉得,被绑着的人是执法的吏士,而绑人的吏士则是犯事的罪人。
“杨卿,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这些日子来,阎行对干练勤政的杨沛观感不错,交谈时多次用杨沛的字“孔渠”来称呼杨沛。
这一次却直接以上级招呼下级的口气询问,可见阎行心中也是有了脾气了,或许,其中还有见到自家亲卫被绑了的恼怒呢。
绑了平北将军亲卫的河南吏士忍不住心中的惊惶,在心中暗暗想到。
面临随时可能发怒的阎行,首当其冲的杨沛却是面不改色,一丝不苟地行礼过后,才一字一顿地郑重禀报说道:
“敢禀将军,方才有亲卫一骑纵马践踏麦田,依照河南尹法令,吏士欲将其拿下问罪,可其人竟抗拒不从,更有亲卫三人举械相向,吏士与其对峙相持,故而方有路间吵扰之事,沛现已犯事者四人收捕,押解军前。”
阎行听杨沛讲完,看了看被绑着的亲卫四人,心中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刚刚,自己麾下在前导路的一名亲卫,纵马践踏了麦田,与之同行的杨沛属下吏士,就想要依法将他擒拿。
没想到这一举动立马戳到了马蜂窝,这些战场上的骄兵悍将,哪里可能会屈服被几个小小吏士擒拿,于是当即就发生了冲突,甚至差点引发械斗。
而那几个要擒拿亲卫的吏士被一群骑兵围起来后,顿时变成了骑虎难下的尴尬状态,勉强僵持对峙,直到杨沛赶去之后,才将犯事的四个亲卫都押解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