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甘陵说起自己这匹坐骑,倒是让阎行引起了无限遐思。
尤其是想到了汴水边,那一名只远远望见身形轮廓的将领。
曹操!
听闻他得到了东郡这块地盘之后,犹如龙入大海,得了如荀彧等良才,以少敌多打败了于毒、白绕等横行河北的黑山贼,又助力袁本初稳定冀州,抗衡公孙伯圭。
在刘岱讨黄巾战死之后,曹操更是州中拥戴,已经领兵入主兖州,逐走了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并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文韬武略,历经大小十数战,平定了青徐黄巾兵。
在阎行堪堪就要得到河东这一郡的地盘时,曾经汴水丧师的败将曹孟德,已经俨然占据了一州之地。
虽然他的这一州,掌权时日尚短,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控。
但相较之下,还是阎行远远落后了,这让阎行不由生出了只争朝夕的紧迫感,他减缓马速,勒住了缰绳。
“坐骑虽神骏,却也跑不过你了。”
阎行含笑止住了坐骑,甘陵呵呵一笑,也打趣道:
“兄长是不想让陵出丑,才故意先让的吧。”
阎行听了甘陵的话,笑而不语,待了一会,才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
“望此河水,滔滔不息,折而向东,汇流入海,穿州过郡,浩浩汤汤。今日能重温昔年金城逐驰之事,兴甚乐哉,只是却不知你我兄弟二人在此驰马之时,中原之地,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正在驰骋疆场,破敌建功!”
“兄长!”
甘陵感觉到了阎行话中的沉重,他也收起了笑容。
阎行回头看了看后头的骑兵,然后信马由缰,任由坐骑在河边缓行,他对甘陵说道:
“此番我渡河取河东,天险已入我手,王邑、卫固之辈,纵有天纵之才,无险可守,坐困孤城,迟早也要为我所擒,只是你可知道,我还担忧何事?”
甘陵闻言,稍稍沉吟了一下,脱口而出。
“李、郭。”
阎行看了甘陵一眼,点点头,开始说道:
“我留你守临晋、郃阳、龙门三地,正是为其考虑的,河西之地,宛如河东藩篱,先秦之时,秦晋为了此地,交兵频繁,到了魏国之时,吴起奔楚,霸业转空,北望泪洒的,也是此地。”
“如今关中之地,已有强邻在侧,李、郭等人,皆是贪利反复的小人,虽曾与我等结盟起兵,可如今长安已入彼辈之手,得陇望蜀,不可不防。”
“我率军取河东虽易,但定河东,却需耗费诸多时日,若此时有李、郭从中掣肘,则基业难立,多年经营都化为水流,你守河西,当知其中紧要!”
甘陵迎着阎行明睿的眼光,他下意识地慨然许诺。
“兄长放心,陵定为兄长守住河西之地,纵使李、郭领兵前来,只要城池不隳,此躯不倒,定不让匹马渡过大河!”
阎行听到甘陵的话,不禁摇了摇头。
“壮怀激烈固然是好的,只是那李傕、郭汜兵马众多,以我等目前的兵力,还非其敌手。若是单凭你一己之力抵抗,无疑是螳臂当车,我又岂能让你死守河西乎!”
“我与李、郭等人相约,未得河东之地前,先借左冯翊的城邑屯兵,眼下西凉诸将又流连于长安城中,故而李、郭等人短时间内暂不会图谋河西之地,但此二人并非无谋之人,又有李儒、贾诩等为辅,假以时日,必谋河西。”
“河西地处左冯翊,境内有冯翊羌,原是反叛的西羌部落,后被朝廷击败迁入左冯翊,繁衍经年,如今部落稠密,乃是左冯翊境内的一大势力,厚施以金帛,结好其大人,可使其不为己敌。”
“北面的郡,虽然因羌胡纷乱,已遭朝廷废弃,但沈氏种、全无种羌、杂胡,无相长一,各立豪酋,都是贪财好斗之徒,可以诱之以利,收其精骑,以为臂助。”
“至于南面,段煨驻兵华阴,其人原居李、郭等人之,如今屈尊从之,必有怨言,亦可遣使交好,暗结盟友,以备不时之需。”
“此三者,我驻兵郃阳时,多有谋画,你当遵循其道,如此,你守河西之地,单拒郭汜之兵,外有强援,内无纷乱,方可确保无恙。”
甘陵听完了阎行的谋划,眼中异彩连连,连连点头。
“兄长深谋远虑,陵不及也,定当谨遵将令,捭阖伐交,循此善道!”
看到甘陵将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阎行欣然地点了点头,河西乃是要地,在河东巩固之前,不容有失。他手中的诸将之中,对自己忠心耿耿,又能力堪任的,不过徐晃、曹鸢、甘陵寥寥几人。
徐晃、曹鸢此番取河东,或是驻守北境要地,或是为一路主将,不可调离,而甘陵跟随自己多年,又久经历练,对西凉军情况也相对熟悉,用他来守河西,正是最好的人选。
唯一忧虑的,就是伐交伐谋、庙算谋画等事。
想着这些事情,阎行又借着叮嘱道:
“此次取安邑,为求兵贵神速,我只带歩骑渡河,其余辎重、招抚的三辅民户,暂先交付于你,待河东平定,彼等再择期分批渡河,入河东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