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一个河东,只要他愿意出兵助我等牵扯住左冯翊的兵马,那将三河之地一并许给他又如何!”
说到这里,李傕又正色跟李儒、贾诩两人说道:
“此事就要多多仰仗李先生和贾都尉了,出使之时,大小之事,悉决于二君,但有所需,径直明言,我等定全力供给。”
李儒、贾诩二人听着李傕的话,谨慎应诺,尔后才行礼告退,先后出帐。
两人出到帐外后,并未立即离去,而是并立在帐外空地上,看着这晴空万里,静静听着营中森明的刁斗之声。
“文和有心事?”
李儒只看了一会晴空白云,就调转目光,看向了若有所思的贾诩。
“诩在想,长安朝廷欲杀尽凉州人的言论,是如何流传起来的?”
贾诩也转向李儒,悠悠说道。
“政令不明,则谣言四起,这不是常事么。”
“一言兴邦,一言丧邦啊!”
“可这不就是我等奇谋之士,想要的么?”
李儒甩了甩衣袖,得意出声。贾诩眉头动了动,再见李儒,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儒言行举止之间,确实是又多了一股无惧无畏的气质,他已经迫切无畏地想要和自己赌,和天下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贾诩看着天色,叹息了一声。他是身陷局中,不得不放手一搏,而李儒却是心中已无畏惧,决意要入局,再搏一次天下。
“文和想要隐世乎?确实,从长安逃出之时,我也曾想过隐姓埋名,遁入山林,但随即想想,大隐隐于朝,大丈夫在世,业已顿首受书,若不能够立下一番功业,运筹帷幄,为帝王之师,又谈何隐士,不过一躬耕农夫罢了。”
口中说着话,李儒嘲笑完贾诩的心境后,傲然而立。
“如今汉室倾颓,这万里的大好河山,还需我等入世之人,大胆放眼去看!”
···
左冯翊郃阳
此刻阎行虽顶盔贯甲,但脸上却无往日披甲上马时的凝重脸色,反而是眺望南方,眉宇间隐隐带着一股喜色。
戏志才、周良驻马在阎行一侧,翟郝、马蔺、孟突、典韦也是被甲持兵,跟随在他身后,纷纷驻马南望,默默等待着。
官道上两侧都是持矛荷戟的甲士,个个虎头燕颌,体格雄壮,列成阵型,屹然不动。
如此阵势,却不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甘陵即将抵达郃阳,先到郃阳的阎行欣闻之下,领兵出城十里,亲自到官道上迎接甘陵的兵马。
甘陵的兵马在过了段煨的驻地之后,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了三辅之地,他转道左冯翊,沿途击败了左冯翊宋翼的兵马,攻占了临晋这座大城,获取了大批军资辎重,军威复振,于是又提师北上,前来郃阳和阎行会师。
阎行等人正等待间,前方已经有几骑快马返回,原来是先前派出的察看、接洽甘陵兵马的军中斥候骑兵。
斥候减慢马速,来到阎行的面前,在马上行了一礼后,随即向阎行禀报,甘陵的兵马前锋已经到了。
在斥候禀报后,没过多久,举目南望的阎行等人很快就望见了甘陵兵马的前锋。
南面的官道顺着山势一路延伸,直到西折的陡坡处,而身处旷野平原处的阎行等人,南望的视野,恰好就被陡坡和山坡的林木阻隔。
因而,此时甘陵兵马的前锋,也是从陡坡转弯处,不断涌现出来的:
炎炎烈日照耀在大地上,在马蹄声中,不断有被惊吓到的飞鸟从栖息的密林中“扑哧--扑哧--”地惊惶飞起,杂乱地穿过炎日斜照的山林,飞向广阔无边的天际。
嘈杂的鸟叫声消逝之后,林间又归于沉寂。只有远方的崇山峻岭中,回荡着大军前锋的马蹄声。
一队队精锐骑兵奔驰在无人的官道上,掀起滚滚的烟尘,在“隆隆隆--”的马蹄声中,夹杂着骑士刀剑碰撞的铿锵。
疾驰的战马从鼻腔中不断喷出白雾,白雾的后面隐现着一张张风尘仆仆、却坚毅依旧的脸。
在骑兵之后,还有一个成编制的步兵方阵。
沉重的脚步声和同样节拍的铠甲“哗哗--”的震动声,如闷雷般在行进的士卒的耳际响起,这个行进的步兵方阵,转过山坡后,宛如一股黑色的钢铁狂潮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势如破竹,以自己特有的速度涌动而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步卒甲士林立的长矛上寒芒隐约闪烁,环首刀刀鞘更像是镶嵌上了道道金边,这在无形之间,增加这只行进队伍的威势。
成队驰骋的骑兵,具装齐全,结阵在后的步卒,甲杖严整。
虽然知道甘陵兵马的前锋,定然是军中的精锐翘楚,但等到亲眼目睹之后,驻马等候的众人,也不禁微微变色。
西凉兵骁勇善战,甘陵又是知兵之人,这样的精兵良将,已有齐全的甲杖战具,不久前又在临晋城补充了军需辎重,再见之时,俨然是一扫往日的颓唐气象,凸显强军之风!
阎行这时转首看向了身后被甲持兵的翟郝、马蔺、孟突、典韦等将,口中笑道:
“西凉精兵,甲于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君等皆领兵为将,当引为榜样,砺兵秣马,带出强军来,莫使军中叔升一人专美于前啊!”
翟郝、马蔺人对甘陵手中的西凉精兵,也是惊羡不已,听了阎行的话,随即点头应诺。
阎行又略带深意地看了几眼附近诸将带来的兵马,然后才又重新看向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甘陵兵马。
甘陵兵马的前锋已经在接近,远处陡坡还不断涌现出后方的歩骑大队以及辎重车辆,估摸着数量,这次他带来的人马,只怕不下于万人。
显然,甘陵大军比起阎行带来的兵马,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