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马、翟二人还生擒了一名郭太派来的请和使者,阎行眼睛一亮,话语脱口而出。
马蔺愣了一下,又询问道:
“此人已被押至辕门外,校尉既然不见,那要如何处置?”
“放他回去,就让他回去捎话给郭太,就说‘汉贼不两立’,朝廷堂堂王师,岂有接受贼寇请和之理,我军后续粮草已经备齐,就等着挥师北上,择日约战,若他还自诩有几分丈夫气概,就莫要再像在汾水旁那样逃走了,与我军决一死战!”
阎行的话说得激昂,马蔺记下之后,连忙掉头出去了,而帐中的其他军吏受阎行话语的感染,和对汾水大捷的自信,士气横空又平添了几分,更有翟郝亲自请战,要为大军北上充当前锋,直驱平阳,进击白波军郭太的所部。
但是阎行却没有布置相关的作战任务,而是下令各部整饬器械、养精蓄锐,做好一切准备。
等到帐中的将佐、军吏鱼贯而出、各自散去的时候,被阎行最后留下来的戏志才,就束手立在帐中。
阎行也摘下了头上的兜鍪,疲倦地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他缓缓起身,按剑走到了帐门,听着帐外的兵营号角声,看着整齐有序的军士走动的身影,阎行半响没有出声,过了一阵子才缓缓回头,注视着脸色显得憔悴的戏志才。
“这战,已经打不下去了!”
与在众多将佐、军吏面前慷慨激昂的主战不同,阎行在戏志才面前,说出了他心中真实的抉择。
戏志才苦笑一声,口中说道:
“《淮南子》有言,急辔数策者,非千里之御也。校尉先前与我等谋划的,在竟年之内,扫平白波贼寇,拥河东北境之地,坐观天下时变,如今虽说稍有挫折,但终究还是没错的,不能在今朝趁胜一举扑灭白波贼,纵有不甘,但我等积蓄实力,来日再挥师北上,也不算迟!”
阎行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赞同戏志才的话语,还是对他自己所说的话的安慰。汾水大捷之后,阎行所部的西凉军确实一度有趁胜追击、彻底大败白波贼寇的大好机会,不过出于内外重重原因,这个大好机会最终还是从阎行的手中溜走了。
后方粮草的紧缺、牛辅的短视、安邑大姓的态度,前线连绵不断的雨水、相持不下的军心、突如其来的疫病,这等等因素都在同时制约着一场大规模军事行动的顺利展开。
好在阎行从一开始面临的难题就不少,抖擞精神,收拾心情,很快就大步又走到了挂在帐避上的舆图面前,指点着其上已经标注过的地方向戏志才说道:
“介于当下的形势如此,我意暂停原本谋划进行作战的兵事,大军所部退回临汾城,以白波谷,隔着汾水至九箕山一线为界,暂不进击还控制在白波贼寇手中的襄陵、平阳、杨县等城邑,白波贼寇在临汾大战中损失不小,如果我所料不差,我们遇上的棘手问题中,白波的郭太也不会少的,此后敌我两军,将会在这一条线上形成南北对峙。”
在说完了与白波军的战事之后,阎行又点了点图上的绛邑、临汾两地,继续说道:
“退兵休战之后,士卒们可以将歇一段时间,战时的医疗、卫生保障不及时等问题也能够得到缓解,控制住疫病的传播途径,军中的疫病就能够有效抑制。我等也就将全力着手安置临汾的难民一事,临汾一地大战过后,百废待兴,拥有众多无主抛荒的田地,严公之前所言的,屯田数策可以择其中的一两条,优先在此地进行,而接下来这一段休兵的时间里,经营临汾城乃是重中之重!”
“另外,那些归附到了临汾城的流民也不能忽视,那些难民身上若是带了疫病,亦或者是有白波贼寇的间谍混入其中,骚动人群,也是一桩祸事,退军之后,我等必须要有充足的人手来料理在临汾留下的这些事情。”
此时指点着舆图的阎行大脑快速运转,以至于很多词语他都是脱口而出,让戏志才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他囫囵吞枣接受了阎行阐述的退兵之后的军政事务后,对着阎行手指下的南面城邑,又不禁发问。
“那安邑等地的情况?”
“雒阳虽然已经沦陷,不过孙坚军也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关东州郡各怀心思,雒阳的联军无力进取,河东南境定然无忧,只是安邑的大姓——”
说到了卫、范两家,阎行的眸子也闪过一抹阴霾,他迅速说道:
“彼辈自诩根深蒂固,大有坐观成败,待价而沽之态,日后大军南下,必有抗逆不化之辈为祸,届时就犹如快刀斩乱麻,乱者须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