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哼了一声,没有答话。他自然不会告诉老杜,他跑回来赵宠的军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宠终究提拔过他典某人,虽然这种提拔也并非是真的赏识,但典韦心中还是承他这份情。
若事有可为,自己就拥护着赵宠迎击敌军,若事不可为,那自己就将赵宠救出军帐,也免得他醉酒之下,莫名其妙就当了西凉兵的刀下之鬼。
“司马,赵司马?”
典韦刻意压低声音喊了两声,可却没人回应,帐中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典韦走进前,伸手往榻上一探,只抓到了一床被子,却没有找到人。
就在典韦以为赵宠已经逃走的时候,站在远处瞥见榻下有灰影闪动的老杜一声尖叫:
“榻下有人!”
正要转身的典韦听到这一身尖叫,身上的汗毛也瞬间喷张,他双腿在刹那之间猛地发力,身子往后跳去,同时手中的环刀也奋力挥出。
“咔嚓!”
典韦全力挥出的这一刀直接劈断了床榻底下的横栏,正当典韦打算再度近前时,床榻下已经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别,别杀我,我不是甚么司马,我这有钱,给你,放过我!”
这像是赵宠的声音,典韦握刀在手,依然警惕着榻下,然后出声朝老杜说道:
“老杜,快掌烛火过来!”
“嘚。”
老杜小心翼翼摸到烛台前,用火镰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就又往典韦身边跑过来,典韦借着烛光一看,榻下的情形立马就清晰起来。
披头散发、只着单衣和亵裤的赵宠正龟缩在榻下,怀中捧着一个木匣子,精神上看起来还是处于半醉半醒的模糊状态,没能够完全清醒过来,一见到烛光他就更加惊恐,身子拼命往后缩。
看着眼神迷离、龟缩在塌下的赵宠,典韦呆了一下,耳边恍惚间响起了琅琅的童谣声。
“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策良将怯如鸡。”
也不知道这赵宠如何取得了陈留太守张邈的宠信,军中纵酒宿醉也就算了,竟然胆小如斯,这等懦夫,亏得还能够执掌一部兵马。
典韦不知为何,胸间骤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可能是对赵宠浪费了自己一番苦心搭救的愤怒,也可能是来自一介小卒亲眼目睹“肉食者鄙”的忿然。
典韦弯下腰,气愤地将榻下的赵宠一把扯了出来,随手“咣咣”两巴掌就把赵宠打得嘴角溢血,赵宠这个时候精神才总算清醒了不少,勉强能够看清楚来的似乎不是敌军,但是慑于典韦的威势,他嗫嚅不敢说话。
典韦打出火之后,也毫不客气地将赵宠怀中的木匣一把夺过,顺手就甩给了老杜,老杜原本看见典韦怒打司马赵宠,被他的鲁莽行为吓了一跳。
可等到沉甸甸的木匣子落到自己怀中的时候,他眼间又稍纵即逝闪过一丝喜色,忙不及迭地将烛火放在地上,空出双手快速打开了木匣子,看到里面都是黄灿灿的金饼之后,他差一点笑出声来。
“阿韦,西凉兵快杀进来了,我等快走吧。”
老杜得了这一匣子的金饼,不知为何,原本不安的心竟然多了几分镇定,听着西凉兵喊杀声愈发激烈,估摸着这帐外的亲兵也守不住了,他急忙催促典韦说道。
典韦瞪了他一眼,起身拉扯着赵宠就要从破口离开军帐,可没想到赵宠在醉酒的状态下又被吓破了胆,哪里还能够走得动,下半身已经瘫软成一滩烂泥。
典韦一急,直接将他拦腰抱了起来,又踢了还抱着木匣的老杜一脚,两个人灭了烛火,迈步就要从破口逃出军帐,不料典韦才刚刚将吓得说不出话的赵宠从破口抛出帐外,那一边大帐门口,杀声已经逼近,就听见砰的一声,一具尸体被从帐外抛了进来。
随后,就有三个手持火把和环刀的鬼面士卒冲了进来,看到还没能够逃出帐外的典韦和老杜两人,顿时一声大喊:
“帐里还有人,敌军司马还在,杀啊!”
落后的老杜看到这些凶神扑杀过来,吓得都迈不动步了,可怀中还紧抱着那个匣子,所幸典韦已经弃了环刀,抽出双铁戟,上前一步,架住了那些劈过来的环刀,奋力一震,就将那些环刀荡了开来。
“走啊!”
典韦一声大喊,荡开环刀之后,双铁戟顺势一砸,直接将两个鬼面士卒砸飞出去,剩下的一个敌人没能躲开,也被典韦一脚踹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