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琨和阎行的人马才刚刚进入雀鼠谷,说起来,这还得感谢牛辅、李傕等人。
这一次牛辅亲自带兵追击北撤的白波贼寇,一路势如破竹,又在雀鼠谷这一处邻近的地方咬上了白波贼寇大队人马的尾巴,这等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军功谁人不想要。
牛辅亲自带兵,李傕、郭汜、张济、徐琨等人也是积极请战,结果这种大捞好处的前军、中军的位置,自然被牛辅本人占去了,徐琨、阎行等人之前已经奇袭白波谷,立下首功,牛辅也不希望这个年轻小将功劳太过显赫,所以他就美其名,将既是护卫众人后路的重任,又能将歇人马的后军位置留给了徐琨的一部人马。
李傕三校尉因为之前追击过白波,立下大功,也被牛辅安排在中军靠后的位置,而原本应该坐镇中军,协调各方的牛辅在击溃白波军之后,过于自大,反而带着自己的亲卫护卫一路追击,跑到了前头。
所以徐琨和阎行的人马虽然因为落在后面,没有捞到多少好处,可也给了他们好整以暇的时间空当来整顿兵马。
徐琨当即点齐人马,就想要跟着大流先行撤退,避敌锋芒,不过阎行却冷静地制止住了他。
“司马,且慢,你看那谷中烟雾,多半也是有诈!”
“怎么说?”
徐琨原本拨马就要掉头,当下听到阎行的话,愣了一愣,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意思,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只是手里还是紧紧抓住缰绳,望着阎行问道。
阎行身在后军,远离谷中战场,旁观者清,再加上他比任何人都专注于战局变化,这个时候反而是他将局势看得最为明白。
“孙子兵法有言‘尘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樵采也;少而往来者,营军也’这谷中的扬尘,司马请看,可有一点尘高而锐的样子?”
军队对峙交战,两军之间互不知虚实,先敌一步,窥破战场上的战争迷雾,往往就能够拔得先筹,一招制敌。而窥探敌军虚实,除了利用斥候、暗探、间谍这些主观因素外,敌军行进时的扬尘烟雾、遗留的灶台营地、扎营的炊烟篝火,这些客观因素同样也是非常重要,可以观测收集,用于为将者对敌军的情况进行一个大概的推测。
孙子在他的兵法中的《行军篇》一章中,恰好就描述到了这一方面的推测知识和概念。
如果对面的车骑奔袭掩袭而至,快速奔击之下,车轮、马蹄碾压、扬起的烟尘是高高扬起的,犹如烟柱一样的。而步卒因为速度的原因,行进扬起的烟尘显然就要低于车骑的扬尘,而且步卒的阵型一般是沿这战场展开的,所以相对应的大股烟尘也会显得宽广。
而眼前谷中的烟尘,徐琨定下心神,看了看,很快就确定并不是这两种。
谷中虽然扬尘不断,鼓声大作,但是尘土疏散飞扬,很显然,是敌人的骑兵正在纵马拽柴而走,敌人还没有利害到能算中牛辅的兵马会在此处追上并击溃他们,从而特意设置一支伏兵的地步。
就算有,这支伏兵人数也决计只有一两百人。
经阎行提醒,徐琨很快就明悟过来,他也看出了这所谓的谷中伏兵是虚张声势的,但他也并没有想要力挽狂澜的想法。
牛辅既然可以因为争夺功劳,将自己排挤到了后军的位置上,那自己就算是看破了敌人的兵马诈术,又何必再帮他挽回一局呢。
所以,徐琨望着山谷牛辅狼奔豕突的兵马,冷冷笑了笑,没有开口,一勒缰绳,就要继续调转马头。
“子玉,且慢!”
阎行还是再次出声劝阻。
“彦明,我知道你想救这谷中的兵马,可是牛辅那斯此番抢功的嘴脸着实难看,眼下又是他轻敌冒进,将大好的局面给断送了,这趟浑水我可不愿意再踏进去了!”
徐琨少年心性,牛辅这等凭借自己的身份、权力抢夺功劳,打压小辈又才能平庸的庸将正是他心中所厌恶的,当下虽然知道谷中的虚实,但却并不想出手救下牛辅,在他看来,若是牛辅这等庸将死在这雀鼠谷中,那才是大好的事情,自家以后少受一些憋屈气,而底下的士卒也能够少些伤亡。
阎行知道徐琨想要趁机让牛辅兵败出丑的心思,他摇了摇头,若是牛辅死在谷中,对壮大他自身的实力有益,那只怕他是第一个盼着牛辅死的人。但是他们既然被安排在后军之中,那么守住谷口这一处大军的退路,就是他们眼下最重要的职责。
一旦牛辅死了,那就算这一次损失的兵马并不多,董军失去了主将,也是一场大败仗,众多打了败仗的军吏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完全不利于阎行在董营之中的发展。
若是牛辅不死,面对这场因为他的过失而酿就的败仗,只怕牛辅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找人来做替罪羊,而李傕、郭汜等人都不好下手,反而是护卫大军后路的徐琨一部人马最容易诬陷。
如此一番考校之后,阎行是坚决反对徐琨放任牛辅战败的做法。
这个牛辅,虽然无能,但现下,着眼长远,还是先要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