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党是个历史悠久的职业,只要市面上出现了什么紧俏的东西,总会有黄牛闻风而动,把手中的关系转换成金钱,不论效率还是信誉都高得惊人。唐玉蜓之所以找倒卖门票的碎布帮替他搞造船厂的门禁卡,就是觉得他们做黄牛这行一定有不少社会关系,而且信誉可靠,不然他们也不会长期盘踞在金丝笼这种修罗场外面做生意。
当然他也制订了B计划,如果碎布帮弄不到门禁卡,他就潜伏在造船厂附近,等待有货车之类进出的时候冒险混进去。
跟碎布帮达成交易后,唐玉蜓提前到了六环南极附近的彩色岛造船厂几条街外,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下。旅店后街窗户就正对着漆皮巷,巷子里没有路灯,借着漫天星光依稀能看到巷子遍地泼洒着蓝绿相间的油漆。
唐玉蜓和衣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程旭从哪个渠道联系的改造机构,肯定不是接引师这个渠道吧,他才不会为了改造近视眼去给水氏家族打三年工。桃子曾经在藤家是什么地位,又为什么离开,而且提起藤家就避而不谈。双头人藤萝为什么会让他去金丝笼找接引师,而不是其他地方、其他渠道,她不会不知道接引师渠道要签卖身契吧。
哎。相比来说还是小小的鱼阳城日子过得简单些。
唐玉蜓渐渐睡着了,梦中恍惚听到有人吹口哨。他心里一惊,醒了过来。看看时间,凌晨五点左右,快到天亮的时候了。他仔细听听窗外,漆皮巷里确实有人在吹口哨,那哨声正是他跟碎布帮约定好的暗号。
门禁卡搞到了?唐玉蜓连忙翻下床,拽开门跑出旅馆。
一个身着连体工作服的人靠在漆皮巷的巷子口吹着暗号,看到唐玉蜓后停了一下,又继续吹了两声。
唐玉蜓吹起应答的暗号,那人快跑几步到他面前,掏出一个细长条型的棒状薄片递给他。
“给,这是门禁卡,谢谢你了。”那个工人说道。
“嗯?谢我干啥?你是碎布帮的人?”唐玉蜓把装好尾款的袋子交换了门禁卡后问道。
“我是造船厂的工人,昨天夜里碎布帮的人找到我,说今天有人会替我上一天班,条件是赶在天亮前把门禁卡送到这,所以我就来了。”工人说。
“啊?”唐玉蜓听得一脸懵逼,这是什么骚操作?“你就没问问为什么会有人替你上班?”
“肯定是想体验一下生活呗。对吧?你这样的富家公子我见过,对我们底层生活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也是好事,我就能白拿一天工钱啦。”工人开心地说。
行吧,不管怎么样,门禁卡到手了。考虑到唐玉蜓第一天上班不懂流程,工人简单交代了几项事情,内容不多,只是按规定的几个时间点在几个机器上抄抄数字再核对一下就行,看来这造船厂所谓的严格保密也就那么回事。唐玉蜓忽然想到不妨问问他那个卡什么研究所的事。
“造船厂里有没有一个叫研究所的地方,可能比较隐蔽?”唐玉蜓试探着问道。
“研究所?倒是有一个,是做材料和动力研究的,不算隐蔽吧,就在厂门口上方的灯塔里。”工人说。
唐玉蜓心想,那应该不是他要找的地方。他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什么地方神神秘秘的,有个奇怪老头在里面?”
工人挠了挠头说:“奇怪老头?好像第四船坞最深处的破船里有这么个人,我听说的,没见过。你找他干啥?”
“碎布帮叫我帮忙找的,我也不知道。”唐玉蜓编了个理由。
“再有一个多小时就上工了,我给你带了件工服你穿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体验完了你就把门禁卡扔在打卡机旁边就行,会有人帮我收着。”工人把叠好的工服递给唐玉蜓说道,“那么,再见啦,祝你体验愉快。”
看着那个工人远去的背影,想到自己花三万块买了一天上班时间,唐玉蜓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那个人太不真实,还是手里的门禁卡太不真实。
时钟指向六点半,天已大亮,唐玉蜓换好工服早早来到造船厂门口等待。
彩色岛造船厂是一座中空的圆筒型建筑,直径达到两百米,有七层,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涂着不同的颜色,像一个倒扣的水杯悬浮在六环南极点上空。唐玉蜓第一眼看到造船厂的时候想起一句古诗: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虽然造船厂没有几千里那么大,那圆形的巨大入口就像一条巨鲲张着大嘴向地面的人扑咬过来,这扣在头顶的感觉还是相当有压迫感的。
下夜班的工人一波波从那圆形的鲲口乘升降机落地,纷纷打开走出门禁的围栏。在围栏外,已经有十几个跟唐玉蜓一样等待上工的工人。不一会儿,等待的人越来越多,把唐玉蜓围在了中间,大家谁也不互相说话,就像是一大群陌生人。
上工的汽笛呜呜响起,唐玉蜓被一群人裹挟着涌向大门。他掏出门禁卡,学着别人把长条卡片插进门禁的缺口,等绿灯亮起后走进了工厂大门,然后又被一群人拥挤着塞进升降机,向悬在空中的鲲口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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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蜓怀念起当导航塔维修工的那段时光,虽然一个工要独自一人连续干十五天,但上下班有专用飞船,不需要像这样一大早就挤成纸片,幸福感比这里高多了。
升降机到达鲲口第一层甲板,工人们纷纷散去,唐玉蜓装模作样地找到他顶班的那个人的工位,按照之前交代的流程操作一番,然后趁别人不注意溜向一架空着的升降机,按下了去第四船坞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