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蜡烛举过头顶,他发现屋里末日一般混沌凌乱。架子上一本书不剩,桌子、梯凳人仰马翻,几把结实的好椅子都成了劈柴。厚厚一层渡鸦羽毛铺天盖地,就好像刚下过一场黑雪。
索恩背靠张桌子,半仰半坐在地板上。他眼睛是睁着的,眼神却是一片空茫。阿什福德拿蜡烛从他眼前晃过。“索先生?”他又叫了一遍。
索先生茫然低声道:“我觉得可以假设咱们已经引起他注意了。”
“我觉得您说得没错,先生。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索先生仍压着声音说道:“书都变成了渡鸦。我当时目光正好落在休·彭逖费克斯的《心之泉》上,我看见它起变化了。他经常这么干的,你要知道——利用黑鸟作乱。书上的记载我打小读到现在,谁承想有生之年居然亲眼见着了,埃文先生!有生之年居然亲眼见着了!这法术在仙灵语里有个名号,仙灵语是他童年时使用的语言,然而这名号已经失传。”5他突然抓住了阿什福德的手,“书可还安全?”
阿什福德从地上捡起一本,把上面渡鸦的羽毛抖落掉,瞅了一眼书名:《七门四十二钥》,皮尔斯·罗西诺尔着。他翻开书,随便挑了一段读出来:“……君所见,异乡如棋盘:废石间果园,枯荆伴黍田,荒漠隔草甸。法师之神赫耳墨斯至高无上,派遣守卫至异乡;道道门、座座桥,此地公羊看守,彼地毒蛇放哨……您听这些对吗?”他疑惑地问。
索先生点了点头。他从兜里掏出手绢,一点一点把脸上的血沾去。
两位魔法师坐在地板上的 书和羽毛之间。有那么一小会儿,二人无话。世界变得只有烛光的范围那样小。
阿什福德终于发了话:“他得离咱们多近才能施这样的法术?”
“约翰·乌斯克格拉斯?据我所知,他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做到——就算在地狱深处也能做到。”
“可还是值得找一找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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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嗯,比如说,假如发现他就在近旁,咱们可以……”他思索片刻,“咱们就可以往他那里走。”
“那好吧。”索恩叹了口气,无论声音还是神色都显得不太乐观。
搜寻类咒语需要的头一样——实际上也是唯一一样工具就是一个盛满水的银盘。在何妨寺,索先生的银盘是放在这间屋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上的。渡鸦横冲直撞,桌子已经塌了,盘子也不知哪里去了。他俩寻摸了一会儿,终于在壁炉里发现了它。盘子倒扣在炉膛里,藏在一堆乱糟糟的渡鸦羽毛和湿乎乎的零散书页底下。
“得有水才行,”索先生道,“我过去总是让卢卡斯从河里打水。搜寻类的法术用流速快的水最好——何妨寺边的河就算在夏天也是急流。我去打水来。”
然而索先生可不太习惯自食其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出了门。他站在草坪上,仰望一空前所未见的星斗。他不觉得自己站在约克郡内的一柱黑暗中;他感觉更像天地陷落,只剩他与阿什福德二人独守一座孤岛或是海角。这念头对他来说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痛苦。这片天地他一向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