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七具尸首2(2 / 2)

阿什福德叹了口气,说:“纳什中士在哪里?我得让他把尸体都搬出来。大人,您若批准,我就拿我过去只听说过一次的法术试试看。”(5)

消息迅速在司令部传开,说魔法师要对那不勒斯人的尸体动手了。弗洛雷斯-德阿维拉是个小地方,住家超不过一百户。对于刚打了场胜仗、打算庆祝一番的部队小伙子来说,前一晚过得太平淡。大家都觉得阿什福德的法术会是当天最大的乐子。很快,周围便聚集起一小部分官兵,等着观看。

这座教堂门外有片石头铺的前庭,俯瞰着一道狭窄的山谷,远望可见座座苍山兀立,葡萄园、橄榄园连成片,将山坡覆满。纳什中士带人将十七具尸体从钟楼里搬出来,放到前庭末端的一堵矮墙边,靠墙根摆成坐姿。

阿什福德跟在一旁,逐个查看。“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他对纳什中士道,“我最不希望别人碰它们。”

纳什中士一脸愤怒。“我向你保证,先生,”他说,“咱的兵可没人去动它们。不过,大人,”他转向威灵顿勋爵,“战场上的死尸,那帮西班牙非正规军的士兵可是一具不落,几乎全动过……”他接下来细细描述了西班牙人种种民族劣根性,最后总结道,若谁胆敢在西班牙人能发现的地方睡过去,等醒了准后悔。

威灵顿勋爵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让他闭嘴。“我倒没看出什么太大伤残,”勋爵对阿什福德道,“真残了有关系吗?”

阿什福德低声恨道,若不是因为需要盯着它们看,残不残都无所谓。

确实,虽说那不勒斯人尸体上的伤残大多是当初要了他们命的,可所有尸体都被扒光了,有几具尸体的手指头都给切掉了——方便往下摘戒指。有具尸体生前也许是个模样英俊的年轻人,可这会儿牙全被人拔走了(拿去做假牙),一头黑发也被剃个所剩无几(拿去做假发),曾经的俊俏也就给毁得差不多了。

阿什福德叫人去拿把快刀,再拿条干净的绷带。刀一拿来,他便脱了外套,卷起衬衫袖子,随后兀自低声嘟哝起拉丁文。罢了拿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待血流如注,便将其洒在尸体脑袋上,还特意在每人眼睛、舌头和鼻孔处多抹了一抹。不一会儿,有具尸体开始活动了——干透了的肺里突然进了空气,传出一阵刮擦般的恐怖声响;四肢摇晃,看着十分吓人。余下的尸体也逐个苏醒,开口说话。它们说的是一种带很重喉音的语言,其中喊叫的成分比围观者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都要多得多。

此时就连威灵顿的脸都掉了点儿血色。只有阿什福德还面无表情地继续操作。

“老天爷!”菲茨罗伊·萨莫塞特叫起来,“它们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觉得可能是地狱里的一种方言。”阿什福德答道。

“真的吗?”萨莫塞特道,“这,这真神了。”

“它们学得倒真快,”威灵顿勋爵道,“刚死了三天。”他一向欣赏做事迅速高效的人。“你懂它们说的话吗?”他问阿什福德。

“不懂,大人。”

“那咱们怎么跟它们交流?”

阿什福德用行动做了回答:他抓住头一个活尸体的脑袋,掰开它因喋喋不休而活动的下巴,往嘴里吐了口唾沫。顿时,尸体开始说它生前就会说的人话——带有浓重那不勒斯乡音的意大利语——对在场大多数人来说,跟之前的话一样难懂,声音几乎一样恐怖。唯一的好处是,这回怀特上尉把意思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怀特上尉的帮助下,格兰特少校和德兰西中校对死人进行了审讯,对所获的信息相当满意。这些死人比活人更急于讨好审问它们的人。据它们说,在死于萨拉曼卡大战之前不久,每人都收到过一封密信,是藏于林间的同胞通知他们截获加农炮的事情,让他们上萨拉曼卡城外几里地找个村子,再一路跟着树木、卵石上画着的秘密符号,很容易就能找到那片林子。

格兰特少校带着一支骑兵小分队过去,没几天便带回了炮,同时把逃兵也抓了回来。威灵顿很高兴。

可惜的是,阿什福德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通过法术让那些活死人重回苦海长眠。(6)他试过几种咒语,大多不灵,唯有一种起效:那十七具尸体的个头突然蹿到二十尺高,浑身奇异地虚化,就如同薄薄细纱帜上的巨幅水墨画。阿什福德把它们变回正常体格后,还是没有解决该如何处置它们这个问题。

00022.jpeg

活死人一开始跟其他的法国战俘关在一起,此举遭到战俘大声抗议,他们不肯与一群拖胳膊拽腿、踉跄打晃的妖怪待在一起。(“说实话,”威灵顿打量着这些活死人,一脸嫌恶的神情,“也怨不得他们不肯。”)

法国战俘后来被送回了英国,而死尸只好一直跟着英军部队,整个夏天被驮在牛车上到处走,威灵顿勋爵还下令将它们都铐起来。铐住它们的本意是防止它们乱动并将它们聚在一处,可死人是不怕疼的——或者说根本感觉不到疼——于是对它们来说,挣脱束缚容易得很,有时会把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落在镣铐里面。只要跑出来,它们便到处找阿什福德,一找到他就开始求他把它们的生命彻底复原,态度实在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凄惨的了——它们到地狱走过一遭,并不急着回去。

当时身在马德里的西班牙画家弗朗西斯科·戈雅作了一幅红垩笔素描,描绘的是一群那不勒斯活死人围着埃文·阿什福德。画面上的阿什福德坐在地上,双目低垂,双臂在身体两侧耷拉着,他的绝望与无助从神态上一望便知。活死人围着他,有些正如饥似渴地望着他,有些则面露乞求的神色;其中一人正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打算摸摸他脑后的头发。无需多言,这幅画与阿什福德任何一张肖像都大不相同。

8月25日,威灵顿勋爵下令将这些活死人处决。(7)

阿什福德有些焦虑,生怕自己在弗洛雷斯-德阿维拉荒废的教堂里所施的法术被索恩先生知道。他自己在 书信中只字未提,也央求威灵顿勋爵在向上级汇报表彰他的时候莫记入此事。

“哦,那好吧!”勋爵道,他本来也不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