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虎哥说,他们此行就是要去大辽寻找恩公的下落,乌索董自然是喜出望外,不仅为他们每人都配备了双马,并且还强烈建议他们带上猪奴儿与查哥里兄弟俩,一则他们都十分熟悉辽国那里的情况,二则也可在随行中帮着照料好这些马匹。
北上之行于是就变成了九个人,二十匹马,顺势也就扮成了前往辽国上京收购货物的商队,从天津寨进入辽境,沿着辽西走廊一线从锦州向西,取道辽国中京大定府。
自天津寨之后,便就已经是典型的辽国北方风貌了。
原本这里的田地都被大片的草场所替代,沿途有许多契丹人的毡房,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各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周围散落着他们放养的马牛羊群。偶尔会有一些零星的田地种有庄稼,里面忙碌的却明显都是汉人和奚人。
辽国的道路非常地粗糙,也看不出会有什么明显的维护,全靠过往的行人与马匹的踩踏来夯实。尤其是经过锦州折向西行之时,风沙漫天的气候多了许多,甚至走到后来,直接便就是突如其来的风雪之天,也让他们一行人的路途变得异常地艰难。
在虎哥的建议下,更由于越往北去,气候越来越开始寒冷,他们在中京城时,就都改换了契丹人的胡服,穿上了毛皮外衣,以尽可能地避免沿途有可能会出现的麻烦与意外。
而辽国境里的城市内外,就几乎是两个世界:
在城市以外,漫眼只有草原和沙地,尤其是进入了冬季的北方草原,一片枯黄,外加初雪一块块地显示在沿途各处,无比地荒凉。
当年苏辙出使经过这里,便就写下了“胡为独穷陋,意似鄙夷落。民生亦复尔,垢污不知怍”的感叹。
但是在沿途的一些城市中,却彰显出了大辽作为“中国”之地所能拥有的文明与文化,而且这方面的发达程度,绝不比更南方的大宋差多少。
过了中京之后,道路更加难走,而且时不时地还会遭遇北方的沙尘暴与风雪的袭击,在一起北行的商队的劝告下,盼兮他们这一行人,走走停停,一切小心为上,又因为对于前行之路的陌生与不熟悉,一直到达最后的上京临潢府时,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新的一年正月底了。
这已是大辽乾统三年、大宋崇宁二年的正月底。
从上京城的南门进城,居然发现这里的道路笔直而且宽阔,两边的房屋都排列得相当整齐,并如同棋局般一样规整。而且相对于大宋的京城来看,辽国上京的建筑更加高大,横面更阔,用材偏大、斗栱粗硕,就连显露在外面的柱子也更加地敦实,此时的城内更是布置着新年的气氛,同样洋溢着辞旧迎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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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辽人的这些建筑居然都是汉唐之风!”赵梧看过许多书籍,很快就辨认出上京城建筑的风格。
而上京城分成南北两个部分,他们现在走的南部是汉城,要到北部才是皇城。
所以在这里,虽然最多见的便是契丹人以及各种他们都说不上来的各式胡人,但同样不乏有足够数量的汉人。甚至还发现,这些汉人中,也有着装华丽之人,想来也是城中具有一定地位的人家。那也是因为在如今的大辽朝堂之中,汉官的数量不少,许多汉人通过十几辈人的努力,也算是能够爬上了社会的高层生活。
虎哥四下观察了一番,更对秦盼兮恭敬地说道:“盼姐,我看前方就有不少客栈聚集,此处也算是入城后比较热闹的地方,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下,然后再设法去打听情况吧?”
盼兮点点头同意。
尤其在更换了胡服后,她的面容神情,又多了几分哥哥的神韵与风采在那,俨然已是这次北行之人的主心骨。
大家住下之后,考虑是在这辽人的首都,他们无论是宋人还是倭人,都不如猪奴儿与查哥里兄弟俩更方便,便就是他俩先南北两城去打探耶律宁的情况,其他人先留在客栈里。
只是盼兮人到了上京,哪能能在客栈里待得住?过了没多长时间,她便对虎哥、赵梧道:“反正这里是汉城,我们三人不如就在这客栈四周转转?”
虎哥还在犹豫,赵梧却已同意,反过来劝虎哥:“反正我们几人不走散,一起小心点就是!”
“就听梧哥的!”秦盼兮已经开心地带头走了出去,虎哥无奈,只能赶紧跟上。
若说这上京汉城与大宋京城的最显着区别,那就是佛寺的数量了,不仅仅因为辽人信佛,更是因为前一任皇帝耶律洪基的尊佛,导致在上京城内,走不了多远,就必能看见一处佛寺,而且这些佛寺的建筑风格、各种装饰,更是有着浓郁无比的汉唐遗风。
虽然说南城是汉城,却只是指建筑风格。满大街的行人,容貌举止不一,总不可能随便就拉一个人去问事,就算是做生意的小贩,假装与他们攀谈,才发现他们不过只会一些简单表示价格的宋语,要想打听事情,还是极难的。
好在走了两座佛寺,却是发现这里的和尚还算容易交流,他们的宋语都很流利,尤其是赵梧在第二座佛寺施舍了整整一块银锭的香火钱后,管事的和尚告诉他们,他们想打听的这个耶律宁,如今已经被封为了混同郡王。只是他们来的时间并不巧:新年刚过之时,据说混同郡王就奉旨领兵去西北路去打阻卜人了!
不过,和尚继续告诉他们:目前郡王府里是成安公主当家。公主在为先帝守孝,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靠近皇城那边的白陀寺内。
盼兮一行立即兴致勃勃地赶往了白陀寺。
但在到了之后却很失望。由于白陀寺因为之前失火,烧毁了大半的房屋,半年前才部分修复好。只是受到之前失火一事的影响,修复好没多久的白陀寺只对普通信众开放了最外面的门厅与山堂两处,其余的地方都暂时不接待香客。
而且,这里的和尚都有点兴致缺缺,随便你给不给香火钱,都没有和你聊天搭讪的兴趣。
无奈,他们只能回到客栈。
天快黑之前,猪奴儿兄弟俩也回来了,他们便把查探到的信息讲出来与大家一起对一下:
耶律宁此时的确被封为了混同郡王,同时还是大辽的北院同知枢密院事。大约就在这个月月初,他被降旨任为大辽国西北路兵马都统军使兼征西大将军,奉命前去平定阻卜人的叛乱。
所以,他们在找到混同郡王府时,发现除了戒备森严之外,同时还大门紧闭,几乎无人进出。这点与盼兮她们了解到的:成安公主已经搬去了白陀寺守孝一事也是对得起来的。
不过,负责在皇城市井打听的查哥里却带回来一个更令他们更感兴趣的消息:
混同郡王从南京回来时,带回了一个五岁左右的私生子,说是他当年在那里做官时与当地的一位汉女所生。而这汉女目前却已病故,并让自己的弟弟带着这私生子来找到他的。
所以郡王不但收留了这两人,而且对这两人非常不错。尤其是那位便宜小舅子,经常被他带着出入上京城的各种社交场合。更重要的是,这次他去西北出征,居然同样是带着他。
而那位小王子,则是留在了上京王府,交由自己的妹妹成安公主照顾。
五岁的私生子!二十几岁的汉人小舅子!
在场几个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
“一定是我哥!一定是他与小皇子!我就知道他们没有死!”秦盼兮激动地大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