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因为身后有秦刚的陪同,所以显得一点儿也不发怵,只是抬眼平静地开口道:“小女子见过道长,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无崖子,乃是落魄天师座下弟子。”这名自称无崖子的道士行了个礼后便坐下,便让那庙祝立即上茶。
李清照虽然既没见过这名道士,也对他所提到的落魄天师毫不印象,此时也只得耐住性子,静静等候庙祝将茶水上好,再看他带着虎哥退出了门外。
无崖子微微一笑道:“京中之人,素来敬仰李小娘子的扫眉才子之名。此次适逢有机会知晓了一些有关令尊入狱的隐秘之事,想来贵府之事,也只有请来李小娘子相商更妥,这才有了冒昧去信之邀!”
一听无崖子谈及正题,李清照不敢小视,立即起身盈盈一拜道:“家父蒙冤入狱,小女子心急如焚,奈何不解实情,无计可施,今得道长遣信,言有可救之计,今登门拜访,忘道长不吝相教!”
“李小娘子快快请坐!”无崖子伸手虚托一下,便继续说道,“令尊此次乃是立功心切,中了石垛寨贼人的脱身之计。只是这些贼人用计甚诡,又托了我们修道之说,事后难寻证据,而放跑贼人之罪名,则就只能成为令尊的罪过了!”
李清照回到座位上后,听着无崖子讲的话语,像是甚知内情之人,也没有开口,继续听他讲出下文。
“此事也算是缘分,恰巧助那伙贼人逃脱、诓骗令尊的两名道士,乃是吾师的叛门之徒,我们也是在追查他们下落的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倘若能够将这不法道徒绳之以法,不仅是对他们的惩诫,更是有机会还令尊以清白啊!”
李清照却是一个极有心智的女子,她听了此言之后,并未一时头热便就问起这无崖子关于那两名道士的下落,而是极为平静地开口:“先生既然遣信相邀,又甚知此事内情,只是不知需要小女子为此做些什么?”
秦刚一直站立于她身后,保持着垂目低首的姿势,似乎除了李清照的动静以外,根本就不关心他们之间的对话。
无崖子瞥了一眼,便不再关心这个倭人,笑道:“所以说,与聪明人说话最省心,贫道也是在为家师结善缘。家师向来敬重秦爵爷,一直无缘结识。倘若此次能为令尊帮上一点小忙的话,还望李小娘子能够给写信引荐就是了!”
李清照没想到对方的要求居然只是这个,虽然秦刚就在她身后,但此时也不便回头询问,她略一思索,便道“先生气度不凡,尊师定然也是修道有成之人。更何况这次若是救得了家父,小女子写信之事,定然是不敢有辞。”
这番回话便很有技巧,看似满口答应,但答应的只是写信,至于秦刚会不会见他的师父,这并不保证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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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李小娘子爽快!贫道也说过,此事只为结善缘!”无崖子却对这一回答很满意,“此事便一言为定。贫道已经加派人手,料想很快便有好消息。”
“那就辛苦先生了!”李清照见无崖子让人进来点汤,便就随即起身告辞。
无崖子笑着点头,却是对送汤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持汤在经过李清照身边时,突然像是脚下一滑的样子,身子一歪,手里的陈汤眼见就要倾倒在她的身上。
秦刚此时的听觉、视觉早已不同常人,这次过来,又早就进入李清照护卫的角色之中,先前就已经感觉这人脚步在作调整,似有意图,此时一见意外,当即身形晃动,瞬间便闪至两人中间,一手抄起滑落的汤碗,一手把住歪斜的送汤人的肩膀,竟让他立刻歪不下去了。
“阿布那依!八嘎牙路!”秦刚故作恼怒地用倭语骂道,但是心里也是立刻明白了对方是故意试探的用意。
无崖子顿时对李清照身边的这个倭卫不敢小瞧,立即上前斥责手下人太不小心,转而又向李清照道歉。
秦刚还是一副面无表情之色,放手之后,依旧躬身跟在李清照的身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是无崖子的眼光,却是一直停留在了他身上。
出得门外,那庙祝还是陪着虎哥等着,于是引得三人一起出了单将军庙。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厢外面的虎哥突然用很低的声音对秦刚说:“好像这道长对我们不放心啊,一直都有人跟着。”
秦刚面无表情道:“由他们,回去再说!”
几人回到四海商行,秦湛却是一直在那里焦急地等着。
先是由李清照讲了今天见无崖子的经过,之后秦刚便问秦湛:“这个无崖子自称是落魄天师的弟子,他们这两人的情况你可知晓?”
“哎!先前我只以为对方选在单将军庙只是挑个地方,却忽视了他们就是在那里的人。”秦湛拍了拍大腿道,“京城里的僧道之事,俱由风字部负责,我去叫人过来。”
京城里的情报网日趋完善,秦湛将其按八卦代表分成天地风雷等八部,其中负责僧道之事的风部负责人,便是最早与他们合作的罗掌柜。
罗掌柜在因为最早合作银霜炭一事赚得了不小的身家,更是看到了秦刚在朝廷中惊人的升迁地位,他在商行里的地位上升后,便就向秦湛表达了要死心塌地投靠的意思。
而秦湛也是经过多轮考验,才把这风部诸事交在了他的手上。
罗掌柜被叫了进来,向秦湛与李清照见了礼,却是没有认出此时已作倭人打扮的秦刚。
“无崖子?”罗掌柜躬身回道,“此人的确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道士。他们这一派人很有意思,平时既不修行、也不炼丹。而且也不执着自建道观,常常寄寓寻常庙宇,四处为所。这无崖子一直自称为淮南异人落魄天师的二弟子,以掐算预言、探知祸福而知名。京城里也有一些达官贵人,如遇家里走失人口、遭遇重大变故之时,如果去寻这无崖子来预测福祸,指引行止,据说倒也十分灵验。”
“那这落魄天师又是何人?可曾见过?”秦湛问道。
“这落魄天师,也称落魄真人,原名叫张怀素,乃是舒州【注:今安徽潜山】人氏,自号为落魄野人。据说有一千七百多岁,悉过去、知未来,却是僧道双修,有通天晓地之术,其本人在淮南、江南、两浙一带,结交甚广。而其大弟子在京东两路传道,二弟子,也就是这个无崖子,便在京城传道,京中权贵多有相识。最近偶听其有宣扬,称天数已定,其师落魄真人将于近期入京讲道。”罗掌柜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都讲了出来。
秦湛让罗掌柜先行离去后,这才转头对秦刚道:“若无十八嫂家中之事,还不觉得这无崖子在京中有无异常。但是现在放在一起看来,这无崖子师徒的每一步都似乎有所谋划,尤其是这次之事,却是算到了十八叔身上,其背后必有所图!”
李清照正是关心此事,一时未曾觉察到秦湛对她称呼为“十八嫂”,倒是秦刚一下子听清楚了,瞟了一眼秦湛,眼神似有赞许之色。
“我们去时没发现有人跟踪,倒是从庙里出来后,便被人跟上了!”虎哥道,“也不知道这些道士在不放心什么!”
“先不管他们。不过,这次见了无崖子,倒是可以让我们明确了一个方向,只要抓住那两个诓人的石垛寨道士,岳父这头的死结也就可解了。”秦刚如此安排道,“所以,虎哥你去找一下你师父,不能就指望他们自己人的内讧,我们自己这里也要开始进行追查,双管齐下,以保稳妥!”
虎哥的师父,指的自然是长门徐退,他们四人这段时间一直留在京城协助秦湛。
“十八叔。”秦湛想了想,还是要提一下,“文叔伯这事,按朝廷里以往的惯例可重可轻,我派人去问过坡公,说这次是御史院那里纠住不放,极有可能是赵正夫此人在背后指使。”
“赵挺之!”秦刚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讳,“这账先记着,待岳父能出狱之后再说!”
李清照却是皱了皱眉问秦湛:“湛哥此消息可有确切?我见德甫为此事还来关心过几次,并言回去要请他父亲帮忙。”
“哦?德甫最近还常来家里啊?”秦刚听了,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酸意问道。
李清照却是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