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李太尉不能够很好地理解这封公文的话,他秦巡使不介意会“兵临白藤江上,与太尉会猎于昇龙城下!”
这便是秦刚威胁他会进攻昇龙城的一个文雅的说法。
都知道交趾的昇龙城处于富良江南岸,但就在其北岸又分出去一条江道,转向正东方向,并汇聚北部的一些支流,形成了白藤江,最后从占婆岛这里入海。所以,秦刚从白藤江一样可以溯江而上直至昇龙城下。
前面说过,对于占领控制整个交趾,秦刚并没有兴趣,那样的难度太大,以后维持统治及治理的成本更是无法预估。
如果通过适度有效的打击,让交趾当前的小朝廷彻底臣服,到时候心甘情愿地送上他所想要的东西,其实才是最合算的做法。
当然,眼下的关键便是得对交趾有所拿捏,因此,在两条都可以抵达昇龙城的江水入海口处设营并筑城据守,也就基本扼制住了交趾的国门命脉。
秦刚放回去的俘虏,一路急跑,将交趾水师主力基本覆没、两江口水营尽数落入宋军手中的消息带到昇龙府时,同时北逃的陈皓,也通过海东路北方的军营将同样的消息传了回来。
交趾小朝廷开始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大宋的军队就这么快地打过来了吗?怎么也没见他们发布敕书、发布诏令呢?关键是更没听说大宋那边有调兵遣将的动静啊?
而且,这个发布公文的东南海事院到底是个什么衙门?他们如此不按规矩出牌,不从陆上进攻,而是从海上过来,占领了我们的水师大营,又还要设什么镇越、宁南之营,听听这名字,摆明了就是要欺负我大越国嘛!
短暂的慌乱之后,交趾小朝廷的最高军事廷议开始了。
交趾国主李乾德端坐于龙椅之上,下面的几人,便就是此时小朝廷里的决策宰辅:
太尉兼内侍判首都押衙李常杰、殿前都指挥使崇贤侯李乾明、礼部尚书黎伯玉以及兵部尚书何于、还有国师枯头法师。枯头法师是一个僧人,却是因为李乾德崇佛,经常会以国事咨询于他,所以这样的决议,他也是一定会在场的。
“这海东及长州两地水师大营遭到北朝水师的偷袭,除了海东水师有四十艘战舰目前撤退到了横蒲县外,其余兵舰据称全军覆没,宋贼占据了这两处大营,甚至向我们发来了此等荒谬至极的文书,声称要在那里建什么镇越、宁南两营,简直是岂有此理!”李乾德敲了敲已经在众位宰辅手里传了一圈的宋军公文,“诸位觉得该如何应对?”
“宋贼无道,贸然兴兵,欺我水师不备!臣弟愿尽起王师十万,夺回两处水师大营,将这群北寇尽数驱越下海,以挽我大越之脸面!”崇贤侯李乾明率先慷慨发言,说话间,他还拿眼光斜看着太尉李常杰。
因为这水师提举陈皓正是李常之前杰提拔并依赖的将领,而此战水师尽败,他的言下之意,便就是这李太尉的人丢了大越国的脸面了!
不过,李常杰此时却是面色如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任由李乾明讲话中夹带着暗讽之意。
黎伯玉是礼部尚书,专门处理外交以及朝贡等事,李乾德亲政后,不断完善并强化李太祖时的“中夏”概念,认为华夏确是天下之本,但交趾正好占据了位于天下四海“正中”之处的昇龙城,便是“中夏”,而与周边各地的“四夷”相对。
当然,他们也不敢把北面的大宋称为北夷,但会称为北朝,而自称为南朝相对。所以,身为礼部尚书的黎伯玉自然清楚自己发言的政治正确方向:
“我朝与北朝接壤之境,多是所居蛮部主动向我投奔,此乃受陛下仁政之感召。我朝太宗有诏曰:‘是四海兆姓之民,均如赤子,致异域怀仁而欵附,殊方慕义以来宾。’正是此理也。而宋主不思修仁政以聚人心,反欲加罪于吾身,何其糊涂!臣愿为陛下出使,问罪于这北朝所谓东南海事院,斥其不宣而战,残害我大越军民,并当面指出其无道无理及无耻之行,责令其必须退兵、赔偿、罪责,缺一不可!”
李乾明见黎伯玉并未直接支持他所提的出兵之道,反而却是要求亲做代表去谈判,心里便极为不爽,立即出言讥讽:“黎尚书所言甚高,当可做得了我大越的武信君,一张雄辩之口,便能抵得上十万大军,令那北朝乖乖地退兵还地啊!”
李乾明说的武信君,是指战国时期在秦国两度为相的纵横家张仪,的确是一个能以口舌之利,便为秦国拿下千里之地的外交家。但此时说来,却是在嘲讽黎伯玉夸夸其谈。因为大家都明白,在如今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谈判说服得了宋将。
兵部尚书何于,是李乾德所信任的亲信,从武捷军指挥使开始,一步步地做到了少尉、以及知殿前诸军事。在一年前,又找了个机会,在给李常杰加封了新的虚衔,拿去了他的几个实职,其中就让何于来接替了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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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于本人还是相对稳重并较有见地,他缓缓地开口道:“论国与国相处之间,自是外交谈判当为正道。但是军事实力却是谈判的资本。以臣之见,黎尚书遣使谈判的前提条件,乃是崇贤候所言必须先行遣兵给予入侵宋兵以真正的教训,如此这般,才能在谈判中有所斩获。”
李乾明却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何尚书这句话说好一个四平八稳,滴水不漏,这谈判有必要,打仗也需要打。只是,不知何尚书对于迎战宋贼有何高见?”
“高见说不上,但是此战我大越必胜!”何于却是对李乾德拱手说道,“据臣所知,这宋国的东南海事院乃是最近新设之衙门,究其主责,主要还是沿昔日王安石之邪计,以钻营海贸,资扩国库。因其获益所多,也多圈养水师,故其偶尔偷袭得手,却也不敢沿江直入我大越腹地,只敢据营而守、遣文恐吓而已。况且我中夏山林之气候,多为宋兵不习,如再以精兵阻击,宋贼必退,那时再谈判,便可趁势将邕钦二州之诸多地界正式收诸我朝,岂不快哉?”
“李太尉乃我大越之名将泰斗,对于崇贤侯与何尚书之观点有何见解?”虽然对于李常杰的名气与影响十分忌惮,但是一旦涉及这种作战的大事,李乾德还是希望能够听到这位老太尉的真知灼见。
“兵将莫轻言战事,若言必知彼。何尚书所言这东南海事院的军队,确实都为水师,也都为这一年多来新建。但是这东南海事院的主官,却非常人,而是前两年在西北的宋夏战争中屡战屡胜的年轻名将秦刚!此人虽只有弱冠之龄,却是名震西北,是不可小视的对手。”
“李太尉近年少有出征,太